顾青叹了口气,“可是有些努力是永远不会有转机的。”
她不由自主将心里的感悟用手掌表达出来,最后用力抱了抱岑杙,像给她安慰也给自己宽解。
岑杙望着马车走远,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身后忽然又传来一阵铿铿的车轮碾动声。这个时候谁会登门造访呢?岑杙好奇定眼去瞧,但见马车停在门口,从车上先后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女子姿态动作皆无比熟悉,是李靖梣。
“是不是岑夫人又过来了?哎哟,今晚第三次了吧,岑大人真是好福气哦!”
掌门太监今晚两次给顾青开门,这次还以为是她,喜闻乐见地迎出来,结果看到来人,脸都吓绿了,连忙跪下来行礼。
李靖梣面无表情地踏进门来,没有和任何人搭话,径直地往北仓方向而去。剩下云种解释:“殿下有重要物件落在这里,即刻寻回,你们不必声张,以免搅扰了旁人。”
岑杙撇撇嘴,躲在值房的窗格里偷偷观察,见李靖梣提着灯笼在仓门口来来回回折返数次,似乎在苦寻什么东西。
岑杙当然知道她在找香囊,从袖中抓出那橘黄的香袋仔细审视,看不出有何奇异之处,竟令她三更半夜回来寻找。
最后不出意外地扑了个空,隔着远远的距离,岑杙都能感受到她顿足于仓门的失落沮丧,看来那香囊对她十分重要。岑杙有丝不忍,不过听见脚步声返回前院,连忙把香囊塞回了袖袋。暗忖只要她不主动来找,我就不主动归还,谁叫她自己收之不谨,我只是碰巧捡到,算不得昧物。
当然,李靖梣最后还是找了过来。在询问了掌门太监今晚谁轮值夜班后,她以重要印鉴失落为由,来找岑杙要北仓门的钥匙。
岑杙故意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子,一本正经道:“北仓向来是户部重地,钥匙总共有三把,我这里只得其一,殿下如果想进北仓,还得去对面厢房叫醒青马司郎官杜大人,以及康阳司主簿刘大人,他俩是后半夜的轮值,光我这里一把钥匙是没用的。”摆明了不想借。
李靖梣碰了颗软钉子,不禁恼羞成怒,转身欲走。忽听她小声补了一句:“何况,就算打开北仓也没用,东西又不在那儿。”
她杏黄色罗裙在地上一拧,旋即回过身来,直面敞目瞪视岑杙。
岑杙若无其事地在案前翻书,眨眼频率比平常要快,且不曾从书上偏移。李靖梣原本就担心下午北仓碰面时,香囊被她捡了去。现在心中有八|九分确信香囊在她手里。
不过,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也不能百分百笃定。
故而沉吟道:“如果岑大人捡到本宫遗失之物,希望能把东西归还!本宫感激不尽。”
岑杙故作不知,“私造、私藏印鉴乃是重罪,就连户部杂役皆知,微臣怎敢私藏?殿下果丢失印鉴于北仓,周知众人即可,明晨开仓寻找,岂不比黑灯瞎火独自寻摸要方便?”
李靖梣默然缄口,蜷拳踟蹰半晌,垂目交代道:“……不是印鉴,是一只橘色香囊。那东西对我很重要,如果在你那里,我请你把它还给我。”
“香囊?”岑杙饶有趣味地沉吟二字,继续低头翻书,“那我不知道。”
隔着成摞的纸堆,仿佛听到了对面磨牙的声音。如果她抬起头来,就会看到那双幽深莹亮的瞳仁里,翻起了蹈海之怒波。
“真的不在你那里吗?”再度询问,气压低到不能再低。
“……”岑杙没有回答,心里亦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就是不愿意这么窝囊地把东西交出去!
脚步声决绝往外走,“刷”的一声,门扇被人大力掀开。岑杙捻书的手蜷紧,呼吸也转蹙急。忽听门外一声低吼:“云种,去把狗牵过来!”
她手哆嗦了一下,见李靖梣转身回房,咬牙道:“岑大人既然这么笃定香囊不在你那儿,本宫料想,你也不会介意让狗来搜一下屋子!”
岑杙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听到门外云种去而复返,牵回了一只“哈哈”喘气的大狼狗,在门口闪现,灯笼下它的皮毛黢黑似鬼,身形高大如狼,焦躁地游走在门框外,张嘴拉舌凶神恶煞地瞄着她。
岑杙莫名觉得这狗的样子好面熟,脑子叮得一下,脖子往后一仰,这不是小黑妞养的阿狼吗?它怎么会在这里?
李靖梣从袖中拿出一块鼓鼓的锦帕,放在阿狼的鼻子前让它嗅了一下,弓着腰引诱似的朝屋内一指。岑杙顿时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