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诏令还未下达,门外就传来一声高喝:“谁说没有证据?我有证据!”
众人往外一瞧,康德公主和吴小侯爷一起快步进了殿里。李靖梣看到他二人,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早在一个时辰前,她就打探到御史打算从弹劾岑杙入手,阻止皇帝修建福寿园的计划。有可能会利用到顾青的身份。她的身世一直都是个隐患,这点她们都心知肚明,要保只能两个一起保。做了决定后,急命越中、兰溪分头去找吴天机、吴靖柴父子,又令内线人去宫里通知长公主和李靖樨。这几个人都是狼山平叛的关键证人,尤其,吴靖柴还对顾青有情谊,以他的个性,肯定拼死也要帮忙的。
李平泓看见这俩小辈,眉头一蹙,把他们当成添乱的,“你们怎么来了?朝堂重地,娃娃不要胡闹,快回去!”
“我们是来送证据的啊!”李靖樨扬扬眉,理直气壮道。
吴靖柴倒是表现得格外循规蹈矩,拉着李靖樨在殿中拜见,“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李靖樨绕过匍匐在地的王十八,走到了李靖梣跟前,“姐姐!”
李靖梣点了点头,李靖樨又拎着粉蓝色的裙摆,轻快地跑上陛阶。抓着李平泓的袖子,“父皇,我们真是来送证据的!你不信就听我说么!”
李平泓瞪她一眼,“胡闹!”
李靖樨瘪了瘪嘴,委屈都摆在了脸上。
“好了,好了!你们有什么证据就赶快拿出来!要是敢胡说八道,回去就打板子!”
“多谢父皇!”
阶下的敦王撇了撇嘴,鼻子里冷笑了一声。只诚王盯着地上的人,几次看看阶上,欲言又止!
吴靖柴道:“陛下容禀,臣在狼山平叛时,亲眼目睹顾人屠以岑夫人为质,横刀加颈来要挟全军,最后虽被我所救,但岑夫人仍旧受了伤。试问如果顾人屠和岑夫人是亲兄妹,他怎么会狠下心来拿亲妹试刀!”
朴行密:“说不定这是弃车保帅,顾人屠拿亲妹妹试刀,谁还能怀疑他们是兄妹呢?这样反而能保全自己妹妹!”
吴靖柴:“你是小人之心!我是当事人,顾人屠是真的要杀岑夫人,还是故弄玄虚,我还试不出来吗?禀皇上,当时情况的确万分危急,岑夫人险些丧命在顾人屠刀下,这点,臣敢拿性命担保!”
御史:“奇怪,吴小侯爷明明刚踏进大殿,怎么会对今日朝堂争辩这般清楚?并处处维护顾氏?好像是长了千里眼似的。”
吴靖柴正要应对。
李靖樨:“是我告诉他的不成吗?我来大殿找父皇,不小心听见了大臣们的议论,觉得有必要进来说明一下。正好靖柴进宫来请安,我就拉他一起来壮胆咯。”
她这番无理取闹的解释,细想来倒也符合情理。李平泓只以为李靖樨对岑杙不能忘情,所以拉人来帮她解围。心里不禁起了另外打算。
“父皇,您就饶了女儿这次偷听吧。”
“好了,下不为例!”
御史们见皇家公主和小侯爷都出来为岑杙站台,心中愈发愤恨。
岑杙不大相信这俩来得这般及时,只是凑巧。抬头飞快扫了眼排首那着杏黄袍的人影。猜到可能是她提前做了布置。胸腔顿时被一股绵绵不断的暖流包围,软软的,热得发烫。
过了一会儿,长公主夫妇也进了来,身后还跟着娄韧等人!
娄韧将在狼山顶上所见所闻一一供述,重点讲了岑杙被顾人屠押赴门阙,准备斩首之事。
“当时,臣等亲眼目睹岑大人被绑缚上门楼,受尽虐待。顾人屠处决俘虏辣手无情,岑大人当时也在被处决之列,只因长公主借火炮鸣音。干饶了顾人屠注意力,岑大人才幸免于难。”
“后来,顾人屠改变了策略,把岑大人以及涂驸马当做人质要挟全军。岑大人因中途感染肺炎,被误认为是肺痨,惨被逆贼丢弃,这才捡回一条命!如果她和顾人屠是那样的关系,又怎会受到如此残暴对待?臣所言,全军皆可为证!”
御史:“真是奇怪了,岑夫人怎么会无端出现在军营里?”
“这是朕的特许。”李平泓威严道。
“岑杙赴狼山前偶感微恙,朕体恤她积劳成疾,特命岑夫人扮成军医随部队前往照顾。”
连李平泓也来帮腔了。御史自知敌不过皇帝、长公主联手,纷纷咬牙退去。
“王十八!”长公主冷静威喝:“岑大人被丢弃之事,你应该是亲眼所见。她因何被丢弃?顾人屠又待她如何,你不是最清楚吗?”
地上人忽然蜷缩起来,当场吐出了好几大口鲜血。在地上剧烈抽搐两下,便淹没不闻了。临死前遥指着朴行密的方向,“你!”
朴行密立即慌了神,长公主眉头一凛,喝道:“都别动!可能是中毒!”给吴天机使了个眼色,吴天机会意,将手小心试探他的鼻息和脉搏,“他死了,不过不是中毒!”掰开他的嘴,确认过,“是咬舌自尽!”
众人皆面露游疑!
“不!”岑杙冷声道:“他是疼死的!”
长公主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俯视地上的人,“他的囚衣这么新,不像是长久坐牢的死犯。快,扒开他的衣服!”
吴天机闻言,立即将王十八上衣掀了起来。入目,便是一大片腐烂的筋肉,纵横交错,狰狞恐怖。有被铁烙的,有被鞭打的,有被绳勒的,还有被什么东西搅碎的。吴天机又扒下他的裤筒,发现他的两条腿已经完全扭曲了,膝盖那块地方露出森森的白骨。
众人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连跪都跪得丑态毕露!这真是前所未闻,令人发指!
李靖樨翘着脑袋看到了下面的惨状,吓得闭紧眼睛,钻到了李平泓怀里。皇帝一面轻拍安抚着她,一面赶快让人把露骨的尸体抬出去。
这时,傅敏政道:“皇上,臣三天前在刑部轮值夜班,曾亲眼见左侍郎朴大人深夜提审犯人,对其进行严刑拷打!直达天亮!”
众人纷纷侧视朴行密,记得犯人临死前就是把手指向了他。
“皇上!”岑杙趁机跪下,咄咄逼人地反击道:“臣不会计较王十八污蔑臣和臣妻的清白,在这样非人的严刑拷打面前,就算换了任何人也熬不住!臣只想问问朴大人,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要置一个死刑犯于如此地步?朴大人也是读圣贤书的人,当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身为刑部侍郎,私下刑讯逼供已属知法犯法,如今为了坐实污蔑,竟放任一个人在你面前活活疼死,你利用这等龌龊事玷污圣上、长公主耳目,我想要问问你,究竟是何居心?!!”她质问的时候已经步步紧逼到朴行密的面门,那唾沫横飞的样子似乎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了,崔末贤和郑郎官怕她冲动闹事,连忙过来劝阻。
“冷静点!岑杙!冷静点!”
岑杙一拂袖,掰开两人,其实她很冷静,只是想把焦点转移,好蒙混过关。
正要举着指头再行理论,忽然一只脚先于自己的唾沫奔向了朴行密的胸口。一瞬间就将这位瘦弱的三品大员踹得飞了出去。岑杙嘴巴张成了“O”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回头看这位出脚的仁兄,却是一副“揍的就是你”的小侯爷吴靖柴!当即佩服得五体投地!暗地里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靖柴!”
长公主柳眉倒竖,显然被惊着了,这可是在朝堂上,他竟然敢动手打架!反了他了!
岑杙和崔末贤忙自动闪到一边撇清自己,不关我事,我们可没动手。又把一脸懵的郑郎官拉了过来,使劲挤了挤眼。
于是场中,只剩下朴行密一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皇上,臣,冤枉,臣冤枉啊!臣绝对没有动用私刑!绝对没有!”
李平泓拍案站了起来,“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这朝堂是你们打架用的吗?来人,把朴行密下狱收监,听候处置!其余人等,各自散朝!”
赵辰一看势头不对,又站了出来,“皇上!即便朴行密有罪,也不能证明岑杙是清白的啊,羊角寺主持,顾家夫妇的口供都是证据啊,皇上!请皇上不要视而不见,立即下旨,彻查岑杙!”
李平泓理也未理,不耐烦地离开了大殿,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岑杙抹了把汗,暗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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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改为吴靖柴先出脚!崔末贤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