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柔唤道,听着她明显异于平常的呼吸频率,忍不住关心:“你和那个人有仇吗?”
岑杙冷笑:“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你在紧张。”她用得是肯定句式。
岑杙不言,继续整理东西。
“顾青已经帮你整理过了,难道你忘了吗?”
岑杙楞了楞,把书放回原位,转而移步空空的书架旁,背对的姿势,不知在想什么?
樱柔叹了口气,“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倾诉,可以来找我。但是只限于今晚,因为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岑杙闻言一愣,转过身来,惶然道:“你要走?”
“我想回去看看外婆。”
岑杙咬了咬唇,看了她一会儿,看不出有什么赌气的成分,她一直表现得很平静,显然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便说:“那我明天送你。”
水榭中,李靖梣抵着唇闷咳不止,清圆盛了一碗冰糖雪梨茶给她喝。她点头谢过,捧着饮了一小口。觉得太甜就放下了。
“带着病来的吧?唉,瞧这身子虚的,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大老远的,何必跑这一趟来?”
“不跑这一趟,我于心难安,何况,我也是有事要求夫人。”
江后似乎在里屋翻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怀中抱了一把红得像血一样的筝琴,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把血筝琴是当年工部侍郎王安虚进献的,名字叫丹凤,紫檀木和血檀木做得琴头琴尾,上面还有烨儿和栖梧的题字。我不方便交给岑杙,你来替我转送给她吧!”
光是听见那载入史册的古琴名字,李靖梣便惊讶万分,何况,那几个距今好几百年的威风赫赫的人名从她口中平淡说出。稀松平常到仿佛她们并未走远,好像还生活在她身边一样。
只觉恍如隔世。
琴额上果真有世祖和孝祖的题字,光是这两枚印章,就令这把琴价值连城,何况琴身上还镌刻有美轮美奂的凤凰纹路,以及那个可以引来凤凰的动人传说。
“这……太贵重了!”
她明白江后的顾忌,连皇家都在寻找这把琴的下落,如果由她直接交给岑杙,估计这琴的来历就说不清了。
“所以,要你来交付。”江后温和道:“这把琴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多半时间都呆在匣子里,不见天日。好琴也是需要知音的。”
“但她已经……”李靖梣不忍说下去。
江后道:“我知道,无论她今后弹得了琴与否,这把琴跟在她身边,总不算辱没。这是我一早就答应她的,希望你能帮我亲手交给她。”
“是,我一定会的。”
“另外,还有个人让我捎一句话给你。”
李靖梣微露疑惑,“谁?”
“是一个曾经和你有过一样处境的小姑娘。”
李靖梣何其聪明,见她不愿说,便也不再细问。只是思忖和她有过一样处境的小姑娘是谁。
江后看着桌上的烛焰,神思穿越百年,落在那青灯古佛下日渐消殒的枯瘦人影上,
——李宜冉:“皇奶奶,我可以叫你皇奶奶吗?”
——“可以。”
——“皇奶奶,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罢。”
——“如果将来皇奶奶又遇见一个像我这般,不幸的人,能不能代我捎句话给她。”
——“可以。”
她徐徐复述:“人生短短数十载,既无前世也无往生,能遇见便是此生无二的机缘,万勿如我这般,潦草地认命了。一夕错过,此后青山绿水,皆非人间也。”
李靖梣怔然,似有所动,点了点头,“我知道,多谢她的忠告。”
江后微微颔首,“好了,我的事交代完了,该说你的事了。”
李靖梣整理了下思绪,道:“我想请教夫人几个问题。第江后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不会。”
“第二个,人的性格和记忆可能随着时间而改变吗?”
“一般来说是不会。但是不排除有特殊情况。”
“比如?”
“比如受到刺激而短暂性失忆。或者是自然的衰老。”
李靖梣凝思了一下,似乎在比对,“如果都不是呢?”
江后沉默了。
“有没有可能,一个人的身体住了两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