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杙撵走了越中,心里松了口气。回头来找秦谅,见他回到拴马的地方,解开绳子扔在了马背上,一副急着赶路的样子。
“师哥,你这就要走吗?”
“是,我有要务在身,走到平湖岭,听说你在这儿,便过来看你一眼。待会儿还得赶到军中去。”
“你要去平阳城前线?”
“没错。”
“去做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七日前我携带陛下诏书,从京城拼死杀出重围,昼夜兼程赶往北疆前线,要求长公主回师救援。”
“七日前,你一直在京中?”
“不错,半年前我已经回到京师,因为一些事情不便现身。”
“可是,我听说你被送去了海外。”
“哼,他们能把我送去海外,我自然也能回来。这些事我以后再与你解释,现下我必须即刻启程了,你好好保重自己,我们来日再见。”
“可是,师哥,长公主已经下了死令,不会回师救援,你此番前去未必能够如愿。”
“死令?哼,这次可由不得她了!”秦谅似乎成竹在胸,拍拍马背,刚要踩蹬上马,忽闻四周响起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迅速从箭袋中拿出剑来,挡在身前,警觉地观察四周。
越中率四百军士及时赶来,把树林子团团围住,慢慢收紧圈子,朝中心处逼近。
“秦长史,咱们又见面了。”
“面目可憎之人,不如不见。”秦谅冷声道,横着脱开剑鞘,“拔剑吧。”
越中这次倒是沉着,非但没恼,还笑呵呵的,“不是我要见你,是我家主人想请秦长史到大帐里叙叙旧。”
说着让了个位置出来,李靖梣披着一件灰色斗篷,于人群中现身,脸色苍白,但神色淡定地,移步到了人群中央。先意有所指地看了岑杙一眼,没有得到回应,然后就着部下搬来的椅子,坐下了。
岑杙眼眶一热,第一时间就想走过去,但是师哥现在有危险,她不能袖手旁观。只能硬生生地挺在了那儿。
“有话可以坐下来慢慢谈,何必弄得剑拔弩张?”
李靖梣发话了。轻轻地摆了摆手,士兵们手执兵戈的阵仗稍稍松了些。岑杙求之不得,忙拉了拉秦谅的袍袖,暗示他,“对,有话好好说,没必要这样。”
熟料秦谅冷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扔了剑鞘,直朝李靖梣杀过来。
岑杙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喊:“师哥!”
李靖梣神色却镇定,不闪不避地迎接那利刃。离脸颊尚有一尺之距时,一道白刃横切过来,将秦谅的力道挑了出去。岑杙快吓死了,后知后觉地扑过来,声音都打颤了,“你有没有事?伤着了没?”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亮而温柔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岑杙快要难受死了,不敢想象如果秦谅伤到了李靖梣,她该如何反应。可是李靖梣的笑带着一股天然安抚的力量,很快化解了她的不知所措。尤其是抓住自己手的力道,明明软绵绵的,却像有磁力一般,将她牢牢地捆住,不忍释手。
回头再看秦谅,正与暗卫缠斗成一团,越中也加入了战圈,在背后偷袭得手,秦谅一着不慎,被划破了袖子,不得不改攻为守。
岑杙虽恼他冲动行事,但此刻瞧他腹背受敌,担忧又占了上风。
依秦谅的身手,就算两个暗卫也不是他的身手,但架不住对方人多,这样缠斗下去迟早会不敌。李靖梣感觉到她手腕的紧张,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并非有意为难你师哥,只是想邀他坐下来谈一谈。”
为表诚意,她下令道:“越中你回来吧。”
“是!”越中心不甘情不愿地撤出战圈,秦谅立即占了上风,将暗卫打得节节败退。但是他丝毫未有收手的意思,依然有机会便朝李靖梣攻击。越中不得不再次跳入场中。
岑杙又气又恼,情急之下,夺了身旁士兵的刀刃,亲自下场。
“我来和你打。”她趁机把暗卫的剑挡开,佯装和秦谅对打,暗地里却一步步护送他到拴马处,刀剑相抵,师兄弟二人用只得他们自己听见的暗语交谈,“师哥,你为什么这样冥顽不灵,殿下并未想为难你,何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秦谅却咬牙道:“别听她的,她的手段你根本想象不到。”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要你死。”
“你别被她骗了,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并非是因她的善良和宽容。对一个政|客来说,那是不存在的。”
“难道你们真的要在我面前殊死对决吗?师哥,我不愿看你们任何一人受到伤害。”
秦谅叹了口气,突然伸出一脚,看起来很重实则极轻地将她踢飞出去,翻身跳上马背,挥剑杀开一条血路,夺命而逃。
越中待要去追,李靖梣闭了闭眼,“不必追了,撤了吧。”
“是。”
待人走干净后,李靖梣站起来,伸出脚尖,轻轻踢了踢在地上躺尸的岑杙,
“别再装了,地上不冷吗?”
岑杙睁开一只眼,像一只刚出壳的鸵鸟,试探性地瞧了瞧外面的天光。觉得没危险了,才一骨碌爬起来,打扑打扑身上的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