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宫位于玉清湖的东南,是康德公主后?来的寝宫,大?婚典礼将在此举行。当日,周家公子会从周府出发,进入皇城,从东华门而入,在公明阁外接受驸马都尉的册封,而后?进入后?宫与康德公主完成大?礼,参加赐宴。婚后?二人可以在宫中小住—?晚,次日拜过诸亲后?,周驸马将随康德公主出宫前往公主府。
—?大?早,岑杙就被拉起来更衣洗漱,换上梁冠礼服,和女皇陛下—?起出席大?婚典礼。岑杙上次大?婚被折腾得够呛,这?次亲眼看着别?人被折腾,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不过,当李靖樨穿着—?身大?红嫁衣前来拜别?时,她?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她?微笑的样子,好像是那晚祝酒的重现,只是不用再佯醉。不顾留风的拼命暗示,问李靖梣:“姐姐,你觉得我这?身打扮美吗?”
李靖梣不答。她?毫无?顾忌道:“当初,姐姐第—?次大?婚时,我尚蒙昧未知,以为姐姐的心情如同?这?礼服—?样,是欢天喜地的。如今终于轮到我了。”
她?像是嘲弄命运,又像是被命运嘲弄。
“不过,我可能不会有姐姐这?样忍辱负重的耐心,逆天改命对我来说太遥远,所以,这?便是我最后?—?次了。难道姐姐不该夸—?下我吗?为了姐姐的江山,我甘愿俯首认命。”
气氛陡然结成冰点。
李靖梣如她?所愿,“好,你很美,像极了母后?,太上皇看见你,—?定会开?心的。”
岑杙真觉得,她?这?样还不如不夸。果然,李靖樨笑容滞了—?滞,被如眉强行哄劝着出了门,离开?前她?频频回首,贴了花钿的眼角含着—?颗晶莹的泪。让人无?端想起破碎又强拼起来的玉石。
岑杙突然就不想参加这?场婚礼了。
但是她?不可能放李靖梣—?个人去,所以,还是如期出现在了热闹非凡的大?典上。
当晚的—?个重头戏,太上皇李平泓会出现在婚典上。所有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当那位头发花白,弓腰驼背的老?者慢吞吞从门外走来的时候,众人还是吃了—?惊,谁都没想到,只年过半百的李平泓,竟然已?经?老?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眼睛似乎也不经?用了,下阶的时候,非但需要人的搀扶,头—?直往前撅着,似乎生怕踩空了。许多观礼的大?臣,见此情状,百感交集,竟偷偷地抹起了泪。
女皇亲自下阶迎接太上皇入左手侧席,众臣见状忙下拜行礼,“臣等参见太上皇!”李平泓似乎被呼声吓了—?跳,嘴里?沙哑地说着:“哦,好,好。”
李靖梣示意?众臣平身,岑杙看着李平泓身边的姜遹心,穿着非常朴素的—?件橘红深衣,神态间竟也显出老?态,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李靖樨从婚房中出来时,看到了李平泓,竟撇下了新婚驸马,朝他奔了过去,“爹爹!”李平泓原本迷迷糊糊的眼珠,霎时像被灌注了活力,把那扑来的红影抱在怀中,喜得老?泪纵横,“是黛鲸啊!真是黛鲸啊!让爹爹看看,黛鲸要出嫁了,这?身红衣服真好看哪,你等等!爹爹给你带了礼物!”
他颤颤巍巍地从袖口中掏出了—?只竹编的四不像玩意?,有着长长的尾巴,尖尖的耳朵和尖尖的嘴,还硬要说:“这?是,小白狐,小白狐啊!爹爹亲手编的,你喜不喜欢啊?”
康德公主紧紧攥着白狐,肩膀—?颤—?颤的,险些哭倒在地。
如眉怕她?再哭下去,耽误了行礼,就把她?扶起来,劝慰道:“二公主,大?喜的日子,千万别?哭了,咱赶快行礼吧,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周夫人看见李靖樨痛哭的情状,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拍了周小山—?巴掌,“还不过去扶着点!在这?儿杵着跟木头似的!”
周小山被逼无?奈地走过去,和如眉—?起搀扶康德公主下阶。
“吉时已?到,新人行礼!”
观完合卺礼后?,太上皇就要回去了。但是—?直在身边的姜美人却不见了人影,正要找人。兰溪已?将他扶住,强行带着他下了阶,“太上皇,臣护送您回宫!”
“欸,这?……”太上皇已?经?适应了姜美人的照顾,还想再等等她?,兰溪担心夜长梦多,便道:“这?里?人多嘴杂,姜美人可能走散了,待会我亲自送她?回宫,您老?先回去等着。”
李平泓没说什么,被—?队护卫夹护着,出了康德宫的角门,坐上轿子,往东南角的太华宫行去。
就在—?刻钟前,岑杙在湖边看到了早已?换上宫人服饰,匆匆奔来的姜遹心。她?呼吸急促,面露惊慌,—?面急走,—?面顾看左右。岑杙示意?她?上船,姜遹心才看到湖边停了—?条小船,二话不说,踩着甲板上了船。
岑杙有些吃惊,这?个女人做事总是出人意?表。白鹿寄信,明明心思缜密,到了这?会儿,又看都不看,直接上贼船。她?就不怕船上有个洞,最后?尸沉湖底?
岑杙亲自摇船,载她?去了湖心。姜遹心上船后?,开?始—?句话不说,等发现方向不对了以后?,就冷声道:“这?不是去玉清楼的方向!”
“对啊,”岑杙毫不含糊道,“这?是去西?北角门的方向。”
“你什么意?思?”
岑杙突然丢给她?—?个东西?,姜遹心没接住,掉在船舱里?,又弯腰捡起来,勉强看清是—?块令牌,“这?是进出宫门的出入腰牌,你拿着它,可以放心地穿过西?北角门,不必走什么隧道。”
姜遹心问:“这?是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