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依照贾母的原意,宝玉和贾芸结为干亲这种事情,原本也不是很经得起推敲,是无奈之举,虽然择定了日子,却也只想着府里一起吃顿饭也就罢了。不料贾府家丁最会捧高踩低的,在家塾里对贾芸突然恭敬了许多,这些小孩子都是眼睛亮的人,岂有看不出来的,因此不多时,贾芸攀上高枝的谣言倒是满天飞了。
小孩子们也狡黠,知道有荣国府宝玉的面子,再加上贾代儒本来就宠爱,明着在学里不好让贾芸吃亏。实则背地里都用眼睛将他盯着,盼望着早点寻到他的一个错处,大家取笑一回,也就称愿了。
这日贾代儒有事不在,命令孙儿贾瑞看着。贾芸正在学里温书,十分安静,突然门口就有书童徐成传过来消息说,有亲戚找了来。
贾芸正想着是哪个亲戚,出门一看才知,正是吴隽,心中就有些不自在,不免问道:“姐夫怎地有空来这里?”
吴隽道:“我今个走到落花胡同,方听邻居说你搬家了,心里不放心,便来看看。”
贾芸笑道:“是了。前几日蒙族里老祖宗恩典,竟将先前卖掉的房子发还,姐夫也知道那才是我家的老宅,少不得搬了回去。姐夫既然到城里来了,便家去坐坐。我还在上学,一时走不开,叫徐成带了你去吧。这孩子虽然小,却是个机灵的性子。”
吴隽便一把握住贾芸手道:“我是来寻你的,你把我扔到家里去,却是什么意思?”
贾芸也有些生气,回头看时,果然见门口有些人在探头探脑。他本想用力想挣开吴隽的手,谁想到一时竟挣脱不开,脸皮有些涨红,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夫现如今却是个什么意思?你我亲戚一场,就在大门口这么拉拉扯扯,未免太不好看。”
吴隽讪讪的松开了手,贾芸松了一口气,方问道:“姐夫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想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吴隽道:“确实有些要紧事情,要和你商议。你且请了假,跟我一起去街上,我同你说。”
贾芸见他一副不达到目的不肯罢休的样子,感觉在这门口站久了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只得向贾瑞告了假,收拾了东西先走了。贾瑞原本对贾芸一直是阴阳怪气的,此番却甚是和蔼,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贾芸虽然心中纳闷,也没多想,就这么过去了。
吴隽见贾芸果然告假出来,心下高兴,先打发书童徐成把书送回去,自顾自扯着贾芸边走边说。
贾芸道:“如今姐夫总可以说,究竟是什么要紧事了。”
吴隽笑笑道:“在大街上议论闺房之事,毕竟不妥,待你我寻个地方坐下来,才好细细的说与你听。”
贾芸一听也是,便应了。
贾家家塾那边,贾芸走后,贾瑞便凑到金荣耳边去:“金荣,你说芸哥儿和他姐夫有勾搭的,此话当真?”
金荣道:“我金荣何时说过假话。只是瑞大爷怎么就让他这么告假走了。若是在学里被抓个现行,岂不是更妙?”
贾瑞摇头道:“你小孩子家的又知道什么。他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不知道分寸,岂会在学里乱来。现如今我已经遣了芹儿远远缀在他们后面,你就瞧着好戏吧。”
金荣一边奉承道:“瑞大叔果然周道。”心中却想着,贾芹那种人平时打打架还行,这种事情他却不够精明,不如告诉贾蔷,他必然是个有计较的。想了一想,也先告了假,去找贾蔷了。
贾瑞知道他要去生事,也乐见其成,竟不拦他,随着他去了。
贾蔷在自己家装了一个月的病,见贾蓉竟然是铁石心肠,并不理会他,心中也有些冷了。次日正闲闲的坐在院里花丛下发呆,便见金荣进来,附耳对他说了如此这般。
贾蔷没精打采的说:“如此说来,他和那吴家姐夫竟是还没有成事。亏你也来献宝似的告诉我!”
金荣一听愣了,小心翼翼的问:“怎知他们还没成事?”
贾蔷懒懒说道:“男人之间有没有奸情,眼角眉梢却是都写的出来的。若是他们真个成事,他初尝此中滋味,哪里禁受的住,怎会对那吴家姐夫这般冷淡。你谎报军情,却又敢当何罪?”
金荣一时呆住了。想了半天想出一个可能性,道:“莫不是从前有过,如今闹了别扭,倒冷淡起来了。”
谁知道这话却触了贾蔷的逆鳞。贾蔷原是个有心事的,如今听了这话,脸黑的跟锅炭似的:“我说没有便是没有!你却又啰嗦些什么!”金荣吓得一吐舌头,自己跑掉去寻贾芹了。
吴隽带着贾芸来到酒楼上,要了一个包厢,叫了几味酒菜,方道:“你姐姐成婚这些年,并没有子嗣。其实并不能怪她。根源还出在我的身上。”
贾芸心中巨震,听他继续说下去:“我自幼父母双亡。一直长到十五岁上,族人便开始张罗着给我娶亲。我一直不允,因为我好的是男风,而非女色。”
“你——”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贾芸听到这话仍然忍不住出声责备,他把二月姐却当成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