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回到家,已是暮色时分,卜氏和二月姐正在吃晚饭。
卜氏见了贾芸,倒吃了一惊,因问道:“你姐姐说你去吴家了,只当你在城外过夜,怎地这个时候回转?”
贾芸望定二月姐,只见她面露尴尬之色,心中那一股郁闷、埋怨之气便涌上心头,正欲说些什么,只觉得头晕眼花,知道这一天诸事不顺,太过劳累,料想是饿的狠了,急命小丫头端了饭上来。好容易填饱了肚子,见二月姐在一旁怯生生站在一旁,十分担忧的望着自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请姐姐来书房一趟,弟弟有话要说。”
卜氏一时还未回味过来,笑着说:“有什么事情是要避了人的?何况我是你们母亲,什么事情听不得?”竟也要跟过去。
二月姐红了脸,嗔道:“母亲,弟弟去吴家一趟,必是从姐夫那里得了什么消息,不好直接在外面说的。”
卜氏还在奇怪:“若真个有什么不好直接在外面说的,也应该芸儿告诉了我,再由我告诉你,哪有弟弟和家姐直说的道理?真个不觉得尴尬吗?”仍要分说什么,贾芸和二月姐早进了书房门,又命书童徐成在外面紧紧守住。卜氏见状,叹了一口气,也就罢了。
贾芸冷冷说道:“姐姐竟是这般贤惠人,我今个才算见识到了!难道姐夫要休你,你竟也帮他铺纸磨墨不成?”
二月姐哭着道:“弟弟你是个男人,自然不明白我的苦处。”
贾芸道:“姐姐既然有苦处,更须知娘家人才是你的靠山。纵然夫婿不贤,自有我为你讨了公道去。却跟着那下作的人一起算计自家人,更成个什么意思!”
二月姐讪讪的低下头去,并不能回答。
第二日一大早,贾芸便去荣国府求见贾母。
贾母因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特意挑了只有王夫人在场的时候见了他。
贾芸见到贾母、王夫人,先行了礼,又说道:“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见,若是家里鸡犬不宁,就算男儿有大志向,也是无法成事的。”接着又把家里二月姐被吴家遣回之事一一说了,只是略去了吴隽觊觎自己一节。
贾母听了还在皱眉,沉思片刻,只是把玩手中佛珠,一时没有作答。
王夫人因为贾芸的事情被送入佛堂修身养性许久,好容易抽了个空子才脱身出来,仍旧接管家务,却毕竟被王熙凤分薄了不少,心中对他自是恨得跟什么似的。此时听贾芸说他家宅不宁,心中自是称愿,先嘲道:“可见你的才干都用到了外头,真正到了自个的家事却弄不好了!
贾芸本来也是有些烦王夫人的,此时直愣愣的冲她说道:“并不是侄孙弄不好家事。只是男主外,女主内,这内宅的事情,侄孙纵想插手,却有许多不便。总不至于家里有堂客来,侄孙还换了装扮作女人去招待不成?一来折辱了自己身份,二来看着也不像,若碰到一个十分挑理难缠的,不说侄孙只为了待客的权宜之计,竟说侄孙有什么非分之想,岂不是六月飞雪,含冤难辨了!“这一番话却夹枪带棒,意有所指。
王夫人听了这话,倒勾起许多心事来。一时气恼非常,用手指着贾芸,嘴皮子抖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当下场面非常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