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一闪而逝,徐子规也不甚清醒,只有那点老肥皂的气味像是引子一样勾着她的思绪。
脑后剧烈疼痛起来,徐子规忍不住低低□□了两声,逃避一般将身体在这个怀抱里压低,钟时低头在脑后亲了亲,像小时候那样把她藏起来。
这么多年,她长大了,但又好像没有长大多少,还是能这样把她藏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钟时将怀里的人放开,又脱下外套拢在她的头上,拉着她往煮茧房走。那边的人影已经全部散去,只有门还敞开着。
徐子规将罩在头上的校服袖子捂住鼻子,想用这衣服上的气味去冲淡那股诱惑着她的香味,艰难保持着清醒。
钟时拿上那两条裙子,两人走进煮茧的房子。
里面的大锅日日夜夜在沸腾,徐子规想将这两条裙子在这里烧掉,但这些锅都镶嵌在台子上,而这些台子四面连接着地面,上方与锅连接得严严实实,没有烧火放柴的开口。
没能找到地方将裙子放进去烧,钟时只得掀开一个盖子,将那两条裙子扔进沸腾大锅里煮。
裙子一落进锅内就蜷缩成一团,徐子规在一旁摇摇晃晃地看着,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被放进火锅里的肥牛卷,也是这样迅速缩水。
——在这样的情况下联想到食物,她实在饿得有些神志不清。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用校服袖子擦了擦她的嘴角。
锅里的绣花裙子变了颜色,上面华丽的绣花皱在一处,再看不出原来的美丽。钟时将锅盖盖上,身后忽然吹来一阵风。
耳朵捕捉到一阵细微的振翅声,钟时感到脖子刺痛。几乎同时他摸向自己的后脑,摸到坚硬的昆虫肢体轮廓,手指扣进缝隙里往外拔。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但那东西牢牢扣住他的后脖子,他这个动作不好发力,一时竟然拔不开。
他弯下腰,耳边听到一声怒骂,背后骤然轻松了。钟时捂着脖子,看见披着校服的徐子规双手死抓着一只大飞蛾按在地上锤了两下,又骂骂咧咧将那东西塞进了旁边一个沸腾的大锅。
她看上去还是不太清醒,不停喘着气,将被顶起的锅盖往下砸。钟时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摸到一点血迹。后脖子应该有个伤口,但是并不严重,刚才小鸟反应很快,在那只飞蛾的口器还没戳进脖子就把它拔了。
扑扇翅膀的声音在里面的茧房里逐渐响亮,钟时看一眼那门,抓着徐子规离开这里。他们有计划在晚上去茧房查看,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两人坐在外面的水池边,躲藏在大缸后,看见里面的茧房变得明亮,好像点亮了灯,连她们脚下都被照亮。
有许多体型巨大的白色飞蛾从屋檐下的缝隙空洞里飞出来,这些飞蛾距离她们比较远,据徐子规目测,它们的身体大约有一米长,和这些飞蛾比起来,她先前在煮茧房弄死的那只就像是发育没完成。
飞蛾围绕着光,在屋顶和屋子周围盘旋。
这些奇怪世界的黑夜与白天都格外短暂,此时已经快要到天亮时分,天边隐隐出现一条白线,一行穿着绣花长裙的绣娘排着队穿过那些竹架彩布,进入茧房。
一直冒出热气的煮茧房此时不再冒出热气,显得清清冷冷,那股搅得徐子规神志不清的诱人香味也消失了。
徐子规终于放松了捂着鼻子和嘴的校服袖子,她们坐在缸边的阴影里休息片刻,见那些绣娘进入房子,有心想跟上去,可是刚靠近门边,天上飞着的巨大飞蛾就发现了她们,俯冲而下。
白色巨型飞蛾两只两只飞在一起,一对飞蛾有了动静,其余飞蛾纷纷有围拢过来的趋势,那铺天盖地的架势逼得两人奔逃离开。
“可以停下了、它们、好像不会离开那里。”靠坐在竹架边,徐子规说道。
她们停在这里,眼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片刻后太阳升起,白色的飞蛾们飞回去,那座高耸的茧房又恢复了安静。
“怎么办呢……”徐子规按着额头低声道。
钟时靠坐在一边,闻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徐子规回神看他,又振作精神,安慰他:“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在白天明亮的光线下,钟时看见她身上的蕾丝裙子破了一个大口子,大概是昨晚上在哪不小心弄破的。
徐子规注意到他的视线,拉起裙摆看一眼:“没事,里面还有内衬。”
钟时伸手将她弄破的裙摆拢了拢,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小小的线,线的纸卷上还插着针。
“你在绣房那边拿的针线?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都没发现。”徐子规惊讶。
钟时蹲在她面前,仔仔细细将她裙子上那道大口子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