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没事,徐子规才放松下来,扶着门慢慢坐下:“你等的东西,出现了吗?”
钟时拿着竹竿蘸着旁边怪物融化的汁液在地上写:“应该快……”
徐子规:“……”真的,别再用那玩意儿写字了。
她背对着后面煮茧的大锅,尽量不去看不去想不去闻,可身体不断与她抗争,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后,那些“食物”的吸引力成倍增长。
钟时的手搭在她肩上,徐子规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中转向那些大锅,甚至已经朝最近的锅走出去一步。
看到她喉咙不断蠕动的痛苦模样,钟时将她转过来,蓦然低头亲吻她。
徐子规的眼神从那些锅转向面前的钟时,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她,还有那颗痣,这么近的距离能看得很清楚。又缓缓吞咽了一下,尝到了一些血的咸味与锈味,徐子规从那种迫切进食的感觉中抽离,心神都被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所占据。
钟时放开她,一手捂着嘴,靠向后面的墙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太厉害了,声音闷闷的,徐子规跪坐在他面前,试图让他直起腰,但他一手紧抓着徐子规,侧头猛地吐出来一团白丝。拿下捂着的手掌,手指缝隙里也是丝丝缕缕染着血的白丝。
“怎么会这样?”徐子规抓住那些丝,勃然色变。
钟时胸膛剧烈起伏,他看向宽敞的屋子中央,在那里青石砖块间长出了许多小苗。
它们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抽条生长,叶子探向最上方的屋顶。根系铺满了每一寸地面的缝隙,树干树枝通体白色,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无数棵树在一起组成的白桑林,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原来昨天看到的光,就是这些树散发出的。
正是在这样的强光照射下,徐子规才第一次看清楚,就算在白天都黑乎乎的高高屋顶上,原来附着着一片片蚕卵。从蚕卵里爬出来的蚕爬到叶子上。
这应该就是他要等的东西,是支撑这个世界循环的关键。
但要如何毁去它们?
两人看见白桑树生长、白蚕出现的同时,也看见无数白茧破开,数不清的飞蛾张开翅膀。没有留给她们做任何事的时间。
“不好!”徐子规看向钟时,想要先把他带走。
可是钟时对她摇摇头,指向门外让她先走。徐子规不愿听他的,拖起他的手要将他架走。钟时只得掀开衣服,露出自己变成硬壳的腹部,上面长出了毛茸茸的足肢。
他要产生异变了,可能是因为之前被那只飞蛾咬过,也可能是因为刚才杀死太多飞蛾,接触了它们的汁液。
徐子规一滞。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钟时后背隆起,从衣服底下钻出了白色蜷曲的翅膀,他整个人都快变形。
痛苦的钟时将怔愣的徐子规推出茧房,砰地撞上门。
如果他会说话,他现在会告诉门后的小鸟,快走!快走!
但他不会说话,只能用正在发生变化的手敲击着门催促她,咚咚,咚咚。
徐子规机械的脚步慢下来,最后在晾晒彩布的竹架附近停下,看着远处散发光芒的茧房,还有围绕茧房飞舞的飞蛾。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自己的肩,觉得这夜风寒冷。
天亮之后,她回到安静的茧房。那些白色桑树与蚕已经没有了,只有满屋吊着的白茧。
“钟时?”她站在屋子中央喊。
“钟时。”
良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想,钟时是不是变成了这众多茧的其中一个?
整整找了一天,也没能寻找到钟时,他好像就这么消失了。
当夜幕再次降临,徐子规走进绣房。果然,新的绣娘们再度出现,她们穿着没有绣花的素白裙,每一个看着她的眼神都是怨毒的。
徐子规走向那架红色绣架:“不是要帮我绣裙子吗,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