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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陶俑声声碎(2 / 2)


“我就说你在菜市场给沅沅买什么衣服?那二十块钱的衣服是便宜,可你看沅沅这才穿了几天啊,就缩水成那样了……”

涂月满还在唠叨,“沅沅这个年纪的孩子,在吃穿上咱们是绝不该贪便宜的。”

“行了老婆子,那不是沅沅跟我一道去买菜,我问她喜不喜欢那件儿衣服嘛,她说喜欢,那我就买了,我哪想那么多?”聂初文板着一张脸。

“沅沅是什么都不挑,但咱得挑啊老聂!”涂月满停下了择菜的动作,看着聂初文。

“奶奶!”

怕他们说着说着就吵起来,楚沅适时开口叫了一声。

涂月满一听见楚沅的声音,就立刻偏头,在看见楚沅的那一刹那,她就忙站起来,笑着走到她面前去,“沅沅回来啦?今天怎么样,手疼不疼啊?”

楚沅摇摇头,“不怎么疼。”

晚上在饭桌上,聂初文仍是一张严肃的脸,吃了几口菜他又放下筷子,看向楚沅,“等明天下午你放学了,咱们到商场里头给你买几件衣服去。”

“不用了爷爷,我衣服够穿。”楚沅正捏着勺子要往嘴里喂饭,听见他这话就停下来。

“够穿什么啊?你冬天就那么几件外套。”

涂月满哪里不知道楚沅是想替他们省钱,她爸爸楚致光不是没给她留些存款,但楚沅却很少会用,她更是不会开口向他们老两口要钱。

同年龄段的孩子也许会有很多想要的东西,就好像程佳意家里头管得那么严,却还是偷偷用零花钱追星买专辑,还不敢拿回家,都存放在楚沅家里。

但楚沅却不一样,她很少会买什么东西,好像一日三餐吃饱,她就再也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

“沅沅,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咱明天下午就去买衣服。”涂月满也不给她再拒绝的机会。

吃过晚饭,楚沅在底下看了会儿电视就上楼了。

她洗澡也就只能站在淋浴底下简单地冲洗一下,一双手都不能沾水,所以也没洗多久。

在换好睡衣后,她就把下午买的那五十个黄符都贴在了身上。

贴得十分紧凑整齐。

可就在她穿上更厚实一些的睡衣外套,才咬了一口苹果,她手腕上的那枚凤镯却忽然有一抹如丝线般的金色流光乍现。

那光芒不断闪烁。

楚沅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她慌忙挣扎时,一双毛绒拖鞋就都掉在了地板上,而她却早已落入了一道半透明的光幕里。

又是熟悉的坠落感。

阴冷的风擦着她的脸颊。

她睁开眼睛时,就正好看见底下又是那一副镶金嵌玉的石棺,石棺里空无一人,却铺满柔软锦缎。

她整个人栽进石棺里,倒也没有很疼。

还没从石棺里爬起来,她就听到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啊,看来情丝互受牵引的时辰到了……王后娘娘来了。”

楚沅才从石棺里露出脑袋,便看到那雕刻了一簇又一簇栩栩如生的莲花的白玉台的四面阶梯下,那之前她曾在慌乱间瞥过一眼的将整个白玉高台环绕其间的水渠里,缓缓流动的根本不是流水,而是水银。

她仓皇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那一尊巨大的青铜鼎旁,站着那个只穿着一身单薄玄衣的年轻男人。

此刻他回身望她,那双眼睛就宛如是那留仙洞中的那一潭死水般,不泛粼波。

有风吹着他鬓边丝缕的发,他衣袖浓烈的颜色,更衬得他那张面容漂亮得不像话。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她,忽而朝她勾勾手指。

霎时有风吹着他宽大的衣袖,他身后则是在明珠华光里照彻分明的巍峨城廓。

楚沅忽觉有风托着她的身体从石棺里一跃而下。

她双腿是软的,才站在地面上,就踉跄摔倒。

那一瞬,她最先看到的是上方极高处的嶙峋石壁,数不清的明珠镶嵌其间,犹如浩瀚星空一般。

那仿佛是永远照着这里,永不会灭的光。

手腕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冷冰冰的东西,她低头就看见自己的左手贴在一尊陶俑的裙袂上。

那是一尊高髻长裙的侍女俑。

涂抹其上的颜色仍旧鲜亮。

但楚沅却忽然看见那陶俑在刹那间有了裂痕,那裂痕不断蔓延而上,她的目光也一直往上。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这陶俑一片又一片地碎裂开来。

她也看见其中竟还包裹了一副未曾腐朽的血肉躯体,那肌肤容颜宛如活人一般,裙衫衣袂也慢慢从陶片里剥脱出来,迎风微拂。

楚沅亲眼见她骤然睁眼的那一刻,

她浑身寒毛直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她仓皇站起来往台阶底下跑,却又看到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了一个衣衫黛蓝的白发老者。

她失声惊叫,手里只咬了一口的苹果被她扔出去,就砸在那老头的脑门儿上。

楚沅听见那老头“哎哟”了一声,她脚下不稳,直接摔下了阶梯。

她还没顾得上去揉一揉自己摔疼的腿,却忽然看见了一抹玄色的衣袂。

猛地抬头,她看见那原本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此刻已来到了她的面前,此刻正垂首睨她。

他赤着一双脚,锦缎织就的衣袍被明珠柔亮的光浸润得散出更莹润的光泽,身姿缥缈如谪仙一般。

楚沅抿紧嘴唇,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姑娘……”那白胡子老头揉着脑门儿,才开口,就看见那女孩儿忽然开始解外套的扣子,他有些发懵,太阳穴一跳,连忙背过身。

魏昭灵或许也有一瞬怔忡,他稍稍侧过脸去,却忽然察觉到她的手重重拍在他的脚踝。

他垂眼,便见她扒开自己的外套,露出来的里面那件米黄色的衣服上几乎贴满了朱砂笔描画得花里胡哨的黄符纸。

而他的脚踝上,正贴着她慌忙从身上抓下来的一把符纸,此刻正临风微动。

她明明已经很怕了,抓着衣襟的手还在抖,眼睛了也有了水雾,却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声,“别、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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