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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旧事再浮影(1 / 2)


在楚沅离开简家的当夜,简玉清在西边的小洋楼上发现了“失踪”的钟雪岚。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她被绑住了手脚,半浸在盛满水的浴缸里?。

发髻散乱,那张没有丝毫瑕疵的面庞上没有什么血色,她的目光呆滞,静坐在浴缸里,香薰蜡烛的玻璃片掉在浴缸里,擦破了她的脚腕。

她墨绿的旗袍被水浸泡得发皱,那张脸明明是冷白的,艳丽的,可是她的眼神中却总是弥漫着一种枯萎的死气。

就像是颜色浓烈的红色玫瑰花瓣边缘已经开始蜷缩泛黑。

简家的老太爷简春梧和简玉清的父亲、大伯都不在家,一时也赶不回来,简玉清的母亲陈家敏着急忙慌地让蒋衡他们出去找人,哪知道钟雪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回到了小洋楼里。

“我真的没有想到,当初被牵扯进那件事里?的人,就是你。”

从城郊那些特殊能力者的尸体,再?到这件两年多前的旧事,简玉清怎么也没想到过,这些都和楚沅有关。

当初法庭宣判时,简家人并没有出席,而简玉清和简灵隽都在国外,他?们更不清楚这里?面更多的事情。

他?们都很清楚,钟雪岚的女儿,简玉清的堂妹简平韵是死在特殊能力者的手里?,而法庭上的嫌疑人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儿。

她不是真正的凶手,简春梧也安排了人暗地里为其提供证明清白的有利证据,再?加上那位叫叶铮的警局队长也一直在为她奔走,所以最后法院判了她无罪释放。

“那天那个路口的摄像头都已经被损坏,而你的不?在场证明只适用于你是一个普通人的前提之下,”

简玉清紧盯着她,“可你有异能啊楚沅。”

楚沅静静地听着他?说完他?所有想说的话,才面无表情地对上他?的目光,“所以呢?就因为这个,你就肯定人是我杀的?”

她笑了一声,挥开他?挡在身前的手臂,“让开,我赶着去吃饭,没空听你讲笑话。”

简玉清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她的步履轻快,显然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受到丝毫的影响。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赵凭霜注视着玻璃窗外走过的楚沅,好像仅仅只看她的背影,就有一种云山雾罩般的神秘感。

“我们也吃饭去!”简玉清皱着眉头,一手插在裤兜里?,率先走出了教室。

春城一中食堂的红烧肉是出了名的好吃,每天中午抢红烧肉的学生数不胜数,所幸学校考虑到学生们对红烧肉的喜爱,供应的量也多一些。

但?即便是这样,楚沅今天来得晚了点,红烧肉已经卖光了,她只能郁郁地点了别的菜,吃了顿没多少滋味的饭。

中午饭没吃饱,下午的物理课她也有点没听明白,一整个下午她的心情都是烦躁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来划去,下课时她索性拿了本子和书去了办公室找了教物理的老师请他再?给她讲一遍。

教物理的杨老师是个中年男人,他?平时也没太注意楚沅,见她是来虚心求教的,他?只愣了一下,就把茶杯一放,和颜悦色地再给她讲了一遍。

下午放了学,楚沅回到家做了会儿作业就听见涂月满在底下喊她吃饭,她打开窗户应了一声,转身跑下楼。

在饭桌上,聂初文又叮嘱了一遍,让她一定不?要摘下缝了迷踪草的锦带。

“至于往后的事,咱们……再想办法。”聂初文的声音听着平静,眉心却是紧锁的。

当他?还是孩童的时候就被剥夺了异能,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样才能保护住楚沅,而关于魇生花,他?也仅仅只是知道它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可他却并不?知道该怎么激发出那种力量。

楚沅看他?和涂月满说起这件事来,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干脆把筷子“啪”一声放到桌上。

在两双眼睛齐齐看向她时,她轻抬起左手,魇生花的颜色在她指间化作了无形的气流,如风一般被她的手指轻轻地推出去,却猝不?及防地削断了院子里?摆放着好几盆绿植的木架。

在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里,聂初文和涂月满已经目瞪口呆。

“你……”

过了好半晌,聂初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学会掌控魇生花了?”

“你怎么做到的?”

聂初文那张严肃的面容上克制不住地流露出几分?喜色。

楚沅弯起眼睛,“某天晚上忽然顿悟了,然后就会了。”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说的话很不?着调。

吃过饭,楚沅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弄断的木架给收拾了,又把那些歪来倒去的花盆给一一摆好,扫干净从花盆里?撒出来的泥土,然后才上楼。

晚上九点半,楚沅背着书包穿过金色光幕,走入了一座金殿。

坐在书案前的年轻公子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上面绣着精致漂亮的金丝纹饰,他?的宽袖随着他?手指翻动书页的动作微晃,带出水面波光般的光泽。

他?抬眼看见她,便抬了抬下巴,“坐。”

楚沅应了一声,走过去在他对面的软垫上坐下来,她看到摆在书案一角托盘里?的饭菜,“你不?吃吗?”

她也不?等他?反应,伸手将托盘推到他的面前去,“不?吃就凉了。”

托盘把摆在魏昭灵面前的书卷挤到一旁,他?蹙着眉抬头看向她,却见她已经拉开了书包的拉链,取出了一盒泡面来。

“我又饿了。”楚沅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还拿了竹提勺去舀了旁边风炉上茶壶里?的水来泡面。

今天的茶壶里?并没有放茶叶,只是煮沸的净水。

两人对坐,一个喝粥,一个吃泡面。

新口味的泡面有点辣得过分?了,楚沅的额角隐隐有了些汗珠,可茶壶里?的水太烫,她舀了一杯也还没放凉,但?见魏昭灵面前摆的那一杯他从头到尾都没碰,她索性拿过来一口喝了。

但?喝下去的哪里是水,那是辛辣割喉的酒。

楚沅止不住地咳嗽,她干脆后仰,躺倒在地毯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坐起来,“怎么是酒啊?”

魏昭灵那张苍白的面容上添了些浅淡笑意,手指捏着汤匙,却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等到杯子里?的水终于不那么烫,楚沅端起来喝了一口,又鼓起勇气吃泡面。

眼前有一片浅淡的热烟弥漫,那是风炉上茶壶里?徐徐缭绕而出的水雾,吹着人的脸颊,湿润又温暖。

室内绯红的纱幔微荡,灯火的光穿透其间,投射出一片颓靡黯淡的红色剪影。

多像是那一夜,水气氤氲的那间浴室。

那个叫钟雪岚的女人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按在擦干雾气的镜子前,她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也看见女人那张没有丝毫瑕疵的面庞下缓缓起伏的青筋,像是一条又一条睡醒的虫,亟不?可待地要冲破她那一层薄薄肌肤的束缚,露出最为丑陋的内里?。

她像是陷在了两年多前的回忆里?,一双眼睛里?只能看见殷红的血液,她开始含混不?清地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韵韵”。

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抓着楚沅的头发把她按进浴缸里?,那一瞬原本满溢的水更漫出去许多。

楚沅的额头撞在了浴缸壁,被硬生生地按进水里。

钟雪岚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捏起一柄小刀,她也许是在想象当初她的女儿简平韵死时,被人割开的后颈。

可钟雪岚还没一刀扎进楚沅的脖颈里?,却忽然见她手指间有淡色的流光乍现,犹如火焰一般灼断了绑住她的绳索。

楚沅反手拽住钟雪岚的手腕,将她按进水里,用从她手里?夺来的小刀抵在她的脖颈之间。

被水呛得鼻腔和嗓子疼得厉害,楚沅咳嗽了好几声,水珠从她的额头一直滑到下巴,再?滴落下去。

钟雪岚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了几下。

楚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嘲笑似的说,“原来疯子,也会怕死啊?”

可慢慢的,她脸上的笑意又消失不见,好像这两年多过去,她仍旧没有办法从那场噩梦里?真的走出来。

因为总有人要这样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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