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初低下头,咬着唇道:“不是的,我没有不高兴。”她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也不想承认刚才那个别有用心的提问,她想听到更偏私的回答。
可是,苏辞没有义务哄她,更不可能配合她隐秘又冒昧的心思。
“不是就好。”女人浅浅笑着,“走吧,我们去吃饭。”
苏辞看起来是这家店的常客,服务员看见她,立即笑脸相迎,领着二人去了一处僻静的包间,边走还边朝苏辞介绍店里新出的菜式。
女人将菜单推给颜初:“点单?”
颜初没接,捧着半温的苦荞茶抿了一口,笑容乖巧:“我不知道他们哪些菜是招牌,不如苏姐姐推荐几样。”
“那行。”苏辞嘴里应着,右手执笔,在菜单上飞快地勾选出心仪的菜式。
菜单转交给服务员时,她嘱咐道:“少油少盐,再温一瓶豆奶。”
这个时间店里客人还很多,但出餐速度不慢,不到十分钟,苏辞点的菜就上齐了,三菜一汤,考虑到颜初感冒没好,这几个菜里没有生冷也没有辛辣。
作为年长者,女人可谓体贴周到,将比她小了十来岁的小朋友照顾得无微不至。
席上两人并不多言,各自安安静静地用餐,临到七分饱,颜初才找了个话题问道:“昨天下午的招标会议,还顺利吗?”
“托颜同学的福,大获成功。”苏辞晃了晃玻璃杯里的豆奶,示意颜初举杯,与她轻轻碰了一下杯沿,“以水代酒,谢谢你,帮大忙了。”
她们明明没有喝酒,颜初却感觉脸颊有点烫,她只是凑巧捡到了那个文件袋,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得了的贡献。
她一口喝掉半杯豆奶,附和道:“顺利就好。”
“你呢?今天的竞赛考试还可以吗?”苏辞放下水杯,笑问。
颜初偏头,勾起唇角:“还行吧。”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可以拿到晋级名额。
苏辞哪里听不出来她看似保守的回答里微妙的雀跃和炫耀,不由失笑:“看来把握不小,学霸的世界,我是不懂的。”
“苏姐姐难道不是学霸吗?”颜初有点好奇,但更多的是不相信,能考进育林七中的学生基础都不差,何况女人在事业上如此成功,在颜初看来,苏辞学生时代绝对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学霸。
或许是觉得颜初这句话问得有趣,女人眼底漾起不自禁的笑意:“我读书的时候成绩很普通,虽然学习并非不刻苦,但和班里的学霸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高考也是勉强压线过了重点,可我同桌就不一样,她……”
话没说完,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颜初在她脸上捕捉到一闪而逝的慌张,随即,女人的情绪像瀑布似的坠入谷底深涧,竟难得举止失仪,道了声“抱歉”就突兀地结束了这段话。
苏辞沉默地夹了两口菜,颜初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勺汤,不当心,被滚烫的汤汁烫麻了舌根,她却只皱了皱眉,一语不发。
“我吃好了。”颜初放下筷子,像突然闷了一口老坛陈酿,心里涩得发苦。
她过得飘飘然,竟然把最重要的事忘记了。
她们是在那样的巧合下认识的,时至今日她所看到的这个女人的样子,只有第一次相遇最真实。
埋藏在温柔包容的表象之下,是她不可为人知的敏感和脆弱。
她曾被人伤得那么深,别说区区半个多月,就算是半年,也不一定能走出来。
苏辞调整好了情绪,拿起包起身去前台买单。
回去的路上,刚才饭桌上的尴尬没有人再提及,她们一块儿走过从餐厅到酒店的百来米,到楼下,苏辞停步,嘴角牵起的笑容依然好看,可落在颜初眼中,却有些难以言喻的勉强。
她说:“我电脑还在车里,得去拿一下,你先回去吧。”
其实没必要解释的。
她们都清楚,她只是在掩饰惊慌与狼狈,迫切需要独处的时间,用自信温柔的面具重新伪装自己。
颜初没有戳破她强撑的从容,模样乖巧地同女人道别,转身快步走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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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课上,颜初第七次走神,草稿纸上的几何图勾勾画画,辅助线画了又擦,依然没有落笔书写解题的步骤。
一个纸团越过她的肩膀落在桌上,恰巧遮住她刚刚画好的图案。
将纸团展开,里面字迹潦草地写着一句话:“圣诞节来我家玩吧?我爸搞了一棵三米高的圣诞树!”
颜初回头,李芩对上她的视线,朝她挤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