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斯年正斜靠在椅子上,微阖着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熟悉的锦盒。
闻时乐顿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边斯年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点了点桌子,“吃了吧。”
果然,他师父定时的问候还是来了。
闻时乐艰难地走过去,拿起锦盒,打开。
还是一样令人窒息的色泽,一样的气息,扑面而来。
闻时乐赶紧从戒指里摸出一瓶水,拧开盖子拿在手里,然后皱紧了眉,颤抖着手把那颗巨大的红色丹丸放进了嘴里。
这药还真是,不管吃几次,都这么一言难尽。
他伸长了脖子,一点一点地把丹丸往嗓子里咽。
以前少不更事的时候,他也不是没试过把师父给的药咬碎了再吞,但那滋味,过了这么多年了,他都心有余悸。
大概也就跟生吞了十斤黄连一样苦吧。
咽完后,闻时乐赶紧吨吨吨,给自己灌了一整瓶水,灌完后还嫌不够,又摸出一颗薄荷糖塞进了嘴里。
边斯年把他这滑稽的模样看在眼里,忍不住面露几分轻蔑之色,不屑道:“弱不经风!”
闻时乐:……
他不就怕苦,哪里就称得上弱不经风了?
他十分怀疑边斯年骂的不仅仅是他吃药这一件事。
闻时乐立刻胜负欲爆棚,脱口而出道:“我虽然弱不经风,可还不是把师祖给赢了?”
说完他屈起两根手指捏了一下,仿佛那里有一颗棋子。
赢了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边斯年的眼神立刻犀利了起来,闻时乐马上察觉到了危险,转身就往外溜。
可他刚走到门口,又耷拉着脑袋退了回来,忘了说找书的事了。
闻时乐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有求于人的时候,他态度就十分友善,仿佛刚才挑衅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师祖,我想借几本书看看。”
边斯年看都没看他,冷冷道:“不借。”
闻时乐:……
人家师祖不都是德高望重的那种么,怎么自家这个这么小心眼?
怎么还跟小辈计较呢?
“师祖,您看,我留在这里也是惹您不高兴,还不如借我几本书看看,我好快点让小花化了形,如此一来,我不就能早点走了?”
边斯年冷冷一笑,不过态度倒是松泛了一些。
犀利的眼神也恢复如常。
闻时乐以为他要答应了,正准备道谢,结果人家嘴巴一张,就是四个字:“你看不懂。”
闻时乐胸口鼓了鼓,他终于知道山上的东西为什么都傻乎乎的了,从傻棋盘到傻麒麟,风格出奇的一致。
这要是来个聪明的,还不得分分钟就被边斯年给气死了。
边斯年看他似乎不太服气,便伸出手,隔空抓过来一本书丢给他。
闻时乐拿过来翻了翻,又倒回第一页翻了翻,直到把这本书翻完他才发现——
果然看不懂。
边斯年毕竟年纪摆在这里,所以他这里收藏的基本都是陈年的古籍。
都是他那个年代看惯的文字,可换到闻时乐,自然就看不懂了。
这就是代沟!
闻时乐离开的时候,肉眼可见的丧失了全部激情。
打击来得太快,简直赛过龙卷风!
他离开后,边斯年看着那道合上的房门,良久,轻扯嘴角。
竟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意。
***
从第二天开始,闻时乐彻底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没有书看,也没有修炼秘籍,只有一朵花,还有一只麒麟。
边斯年很少出门,一般都在山上,所以作为坐骑的苏遥非常清闲,甚至比闻时乐还要清闲。
他们俩就每天守着小花,整日和他鸡同鸭讲。
如此过了半月,小花依旧丝毫没有变化,但闻时乐的糖已经快要喂完了。
其实他已经很收敛了,也不敢给小花喂太多,可架不住糖的数量实在有限,毕竟他自己不爱吃,本来就没做多少。
苏遥还时不时地偷走几颗。
这天起床后,闻时乐终于忍不住,想和边斯年谈一谈,让他先放自己回去,等多做一些糖再回来。
顺便再向师父打听打听,毕竟师父多年研究药草,说不定懂些植物栽培技术。
虽然小花是个花妖,但怎么着也算植物。
但他还没来得及去敲师祖的门,就被苏遥的一声惊呼给吓住了。
仔细辨别了一下,这声音分明是从院子里传来的,闻时乐也顾不上找师祖了,撒开腿就往外跑。
待他离开后,门咔哒一声,开了,边斯年站在门后,看着院子的方向若有所思。
闻时乐远远地看见苏遥蹲在小花面前,便喊道:“苏遥,小花怎么了?”
苏遥往后退了两步,惊慌道:“小花……小花秃了!”
秃了?
什么意思,花又没头发,怎么还会秃?
等飞奔到苏遥旁边,闻时乐定睛一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厥过去。
这这这……竟真是秃了!
小花……不对,已经不能叫小花了,因为他那颗花脑袋已经被整个薅没了,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茎杆,见到他们,那两片小叶子跟往常一样,朝他们歪了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