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程明辉去把事情和西如一讲,西如却问道:“你什么时候走?”似乎一点也没有要跟着他走的样子。
自己在这里守了将近半年,原来她仍旧不愿意跟他一块走,程明辉心里一凉,接着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她直接扛上车拉过去得了,可是他又很清楚,假如真要这样做了,月娘肯定会更讨厌他。
“你准备去了之后如何安置顺哥儿呢?我准备让他三岁启蒙。”西如问道。
“你跟顺哥儿可以住在襄阳城里,我沐休的时候去看你们。”他本想说那地方根本无甚么人,她跟顺哥儿完全可以跟他一起住。可又觉得自己从一个四品将军变成了从九品驿丞,月娘说不定会看不起他,所以才不愿意跟着他前往,神色不由一暗。
月娘一看程明辉的表情,心里就有气,却也不点破,只道:“在你眼中,先是孟将军,然后是他的部曲,接着才是顺哥儿!我们娘俩虽然不敢跟孟将军相提并论,好歹也是你的家人,你做事的时候,可否想过要问下我的意见?”七公主那些事若是知他有难言之隐,她肯定会同他一心,夫妻共同商讨解决的办法。说到底,他根本只把她当成了一个娶了女人,而不是将要渡过一生的伴侣。
这样,她为何要跟着他去襄阳?
“你一个女人家,又带着孩子,孤身留在盛京,我并不放心。”程明辉垂头道。
“之前那十几年,我一个人也过了。”不提这个则罢,一提起来西如又想起他当初不声不响的离家,十几年连一封家书都不曾有过!
经他这么一说,程明辉也觉得内疚,当时他也想过要给西如写信,可是一旦想到她可能会嫁给别人,他的信就写不出来了。时间过得越久,就越不敢给她写信了。
说到底,面对西如的时候,他是相当没有自信的。
“张庄那种小地方,民风淳朴,盛京之中阴险小人甚多,你跟顺哥儿留在这儿,我内心难安。如今陛下已经老态龙钟,新帝登基,内忧外患,只怕会乱上一阵,你们还是跟着我走罢?”他说着,眼中已经带了恳请。
“我去襄阳可以,但你不能打扰到我的生活,你若有了心悦之人,我们就和离吧。”她道。
听到和离二字,程明辉如五内俱焚,当下盯着顺哥儿道,“你这女人,自幼失去家人,难道要像顺哥也像你一样吗?无论如何,我要把他带到襄阳,你去也好,不去也好,请自便。”说完抱起顺哥儿,怒气冲冲的去了。
不都说女人要哄吗?他哄了这么久,就是石头也焐热了,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根据大周律法,就是和离,儿子仍旧是属于程明辉的,她跟本没有理由拦住他抱走儿子,不由傻了眼。
顺哥儿如今一岁多了,已经懂得看大人脸色,见爹娘都板着脸,也就没有出声,任由程明辉抱走了。
父子俩玩到天黑,顺哥儿看看陌生的房间,小嘴一撇就哭了起来,“娘呢?我要娘。”
程明辉傻了眼,又不愿意就这样把儿子送回去,只得狠了心任着顺哥儿哭。
孩子又小,一会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程明辉又打又挠。
反正程明辉皮粗肉糙,被个奶娃打几下没怎么,但是哭得着实让人揪心,隔壁老太太看不过,指着程明辉骂道:“你就不会给他找点东西吃,给点水喝!造孽哟!”
程明辉这才想起,之前在得月楼,每隔半个时辰,月娘都会着人问顺哥渴不渴,要不要吃东西,他怎么就忘了呢!
忙亲自磕了两个鸡蛋,在锅里煎得黑糊糊的端到了顺哥儿面前。
这个煎鸡蛋,别说是卖相不好,就是味道也差了点!
——太咸了。
顺哥儿一直过着优越精致的生活,哪里咽得下?
好在西如不放心儿子,带着人过来了。
顺哥儿一见到亲娘,将嘴里的盐蛋一吐,推开程明辉,跑到西如怀里去了。
“顺哥我先带回去,你去襄阳的时候带上我们母子”,西如瞪着程明辉道,“我只一个要求,到时候不准干涉我们母子的生活。”
程明辉此时倒有了松口气的感觉,忙道:“行。”
暮色苍茫中,见妻儿乘着马车走远了,“阿胜,着人尽快弄辆好点的牛车,给他们坐。”
原来,在这个时代,最好的交通工具并不是马车,而是牛车。
此时无论马车或是牛车的轮子都是木头做的,而路面又全是土路,这些土路在天晴得好的时候尘土飞扬,当然这是好的。
若是不好,遇到雨天,一洼水,不洼泥,马跑得又快,车轮跟坑坑洼洼的硬碰硬,坐车的人直接会腰酸背疼。
当然,盛京是个非常讲究仪容的地方,想大雨天被溅得一脸泥水,谁还有心情管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