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唤一声桂莲,桂莲却不理她,只低着头咬牙抻着裹脚布,一针一线缝得紧密结实。
灵犀看着玉容的脚裹得肉粽子一般,急得说道:“桂莲是明白人,就不要让玉容受这些罪了,给她松开吧。”
桂莲手里忙着,头也不抬说道:“玉容是我身上掉下的肉,灵犀以为,我不心疼她吗?大户人家的庶出女尚遭人白眼,何况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谁让她是妾生的呢?我不为她谋划,谁又会管她?”
灵犀忙道:“三个哥哥都疼得什么似的,这会儿都在屋外抻着脖子看呢,都舍不得玉容哭,怎么会没人管,桂莲要真为玉容想,不如让她识些字,我来教……”
桂莲抬头看着她:“哥哥们再疼,各自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儿女,谁还顾得上她,她倒是有爹,跟没有还不是一样,大老婆一声吼,就忙忙出去哄着了,我只能指望自己,灵犀也别劝了,再劝,休怪我不顾这几个月的情分,与你翻脸……”
话说到这份上,灵犀也不能再劝,怏怏出了屋门,身后玉容的哭喊更大声了,夹杂着无望。
方仲秋瞧见灵犀出来,一脸无奈之色,冲冬生春生摇摇头:“此事,我们管不了,都回去歇着吧,一会儿就该起了。”
灵犀一听他说管不了,想着玉容的可怜样儿,就有些气:“你都说管不了,还有谁能管?我看桂莲就对你服气,你跟她说说去。”
方仲秋叹口气:“我是疼玉容,可桂莲是玉容的娘,我们若硬拦着,终归不太好,再说了,拦得了一时,还拦得了一世吗?”
灵犀瞧着他:“你果真不管?”
方仲秋点点头,过来拉住她手,塞进自己袖筒里:“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先回去吧。”
灵犀躺到榻上,想着玉容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仿佛还有事要问仲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早饭后,灵犀趁着桂莲在厨房收拾,悄悄进了她屋中,将玉容裹脚布上的针脚挑开,又原样缝了回去,只是针脚松了些,玉容甜甜笑道:“二嫂,不疼了。”
灵犀捏捏她的脸蛋,低声嘱咐道:“以后每次你娘给你换裹脚布,你就死命喊,我一听就知道了,再寻机会给你拆了重缝,小苹果,真是遭了罪了,心疼死我了。”
她打定主意,连方仲秋也没告诉。
方仲秋不知她心底打的主意,趁旁人忙着过年,与她腻在房中,一会儿说笑一会儿纠缠一会儿挑拨一会儿逗弄,无奈灵犀脸嫩,白日里死活不肯,只好在夜里放纵恣意,惹得灵犀连连告饶,他方觉得,把新婚燕尔的缺憾稍稍补了些回来,只是,还远远不够……
初二这日,灵犀回娘家拜年,小夫妻头一个新年,方仲秋将一切都备得妥当,马车里放得满满的,灵犀笑道:“都有了,就差给大哥娶个媳妇,二哥过两年再说。”
方仲秋笑道:“你呀,大哥一心读书,娶亲的事,缓缓再说。”
灵犀摇头:“娶亲也不耽搁读书啊,身旁有个人知冷知热的照顾,自然了,若是象你昨日和夜里那般,估计也就没心思读书了……”
话没说完,一抬眼,方仲秋正笑看着她,血涌上脸庞,涨红着脸不说话了,方仲秋瞧她羞窘,就逗她说:“何必急着给大哥娶亲,再过两年,大哥中了进士,若是榜下捉婿,攀个高门贵女……”
灵犀白了脸看着他,方仲秋自觉说错了话,余下的就咽了回去,二人一路各有心思,都默然无语。
到了桂花树下,方仲秋停了马车,灵犀从马车中蹭了出来,正要往下跳,方仲秋手一抄,圈住她腰将她抱了下来,在她耳边低低说道:“我也不是有意……”
灵犀斜他一眼:“你就那么怕我大哥?怕我跟他告状?”
方仲秋没说话。
灵犀得意笑笑:“可算能有压制得住你的人,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我告什么去?我想了想,榜下捉婿也不错,要不,先给二哥说亲吧。”
方仲秋一喜,心中就熨帖开来,她刚刚脸由红转白,说明她还在意,却也不是那么在意,因为她这么快就抹过去了。
揽着她腰,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正好富贵从院内出来,耳边听得响亮,眼前一片春光,叹一口气,面无表情转身回了院中,喊一声:“大哥,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