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还以为你方才哭着跑掉了呢。”
“……”
她倒是想跑,可也得看他那个“忠心耿耿”的下人肯不肯放她走。
絮饶把汤药放在榻旁的矮桌上,没好气道:“起来喝药。”
裴靖尧却像是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若无其事的坐起,伸个懒腰道:“一觉竟睡到了这个时辰。”
“……”是昏到了这个时辰好罢。
“过来,”裴靖尧拉着絮饶,让她在榻边坐下,然后指尖轻点在她额头的朱砂痣上,低沉道,“昨日等久了罢。”
“没有。你不在我便离开了。”偏过头去不看他,继续催到,“先把药喝了。”
裴靖尧闻言没说话,端起药碗看了几眼,又颇为嫌弃的放下。单手撑在榻上,倾着身子靠近絮饶,依旧灼热的气息笼在她周身。空出来的那只手挑了她的一缕头发绕在手中把玩。
“这么苦的药,不给点儿甜头,如何喝得下?”
“……”
喝个药,还须得什么甜头?絮饶偏头,想把头发从他手中扯出来,他却趁她不备,又挑了几缕把玩。伸手拍开他的手,这下更好,他直接凑在她发梢轻嗅。似是爱极了她那瀑布般柔顺的青丝,能从中找到无限乐趣。
对他的无耻程度甘拜下风,絮饶纤手捏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另一手用汤匙盛了汤药灌他嘴里,嗔道:“还英勇善战的大将军呢,每逢喝药,都矫情得要人命!”
裴靖尧少见的没有反驳,只由着絮饶折腾,还算乖顺的喝下由她一口一口喂下的汤药。眸中的笑意逐渐加深。
好容易侍候这么一位性子古怪的大爷喝完药,絮饶长舒口气。放下药碗,从袖兜里取出几粒被锦帕包得严严实实的香丸。
这是薛氏送去她房中的被褥里缝着的香丸。
“你见多识广,可否帮我查探一下这香丸是何种配料,又是何人所为?”
“放下罢。”意识到什么,裴靖尧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眼含担忧的看向絮饶,“放心,会帮你查清楚,不过,查得配料简单,要想探知是何人所为,怕是要花上一段时日。”
“嗯,”絮饶点点头,又接着道,“给我赶车的那个车夫马佑,你能否暗中派人给探看一下他娘亲周氏的病可还有救?”
“你查这个做什么?”裴靖尧疑惑道。
絮饶却不愿多说,只半分淡静半分赌气道:“你说过会帮我的。”
“……好。”
她不说,他也不勉强。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不管是在哪儿,若是受委屈了,只管告诉我。只要你想,爷便一一帮你讨回来。”
“劳你费心了,不过……”絮饶拎起旁边的绒被,裹粽子般胡乱裹他身上,道,“你还是先把自个的病养好,再去关心别的事罢。”
“那……明日你来了,爷再喝药。”
“……”
还矫情上瘾了。絮饶斜他一眼,留他一句“谁管你”,便开门走了出去。
耽搁了这么久,应是该动身前往淑雅园了。
**
下午回府的时候,马车缓缓行在路上。明明不是闹市,絮饶却突然听得一阵喧闹声,便好奇的挑了车帘去看。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停在了路边,车旁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
不太明白发生了何事,只在自家府上的马车打他们旁边经过时,隐约听到什么“送花”?
坐在马车外沿的紫萝看她满脸困惑,便笑着道:“想是斗花会快到了,各家公子给看上眼的小姐送花呢。”
斗花会?
似是听过一些传闻。不过因着都是京城里的贵家小姐公子参与的,之前没去过,所以不是很清楚。
刚想放下车帘,回车里继续看书,见前面驶过来一辆马车,竟在马路中间掉头,横挡在了絮饶乘坐马车的前头。
车夫马佑见状,勒住马,也停了下来。
只见从前面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位文质彬彬的公子,身后跟着一个抱了一盆水仙花的书童。
四目相对,只听他有礼道:“敢问小姐便是齐国公府的二小姐杜絮饶?”
絮饶迷茫点头。
听紫萝在旁“咦”了一声,小声惊喜道:“小姐初来京城,便有公子送花了呢!”
送花?送给……她的?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
暗香已压荼蘼倒,只此寒梅无好枝。”
抑扬顿挫的念完,那年轻公子微带几分腼腆,笑道:“娇花配佳人,我乃永侯府李斯,特以精心温养的水仙送与小姐,还望小姐喜欢。”
“……”
她喜欢倒是喜欢,就是不知这花能不能乱收,收了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没有?
茫然无措之际,紫萝又在一旁小声道:“小姐只管放心收下就好,没什么事,不收,反倒打人面子。”
原是这样。
听她这样说,絮饶放心不少,走下马车,清清柔柔的回礼道:“谢过李公子。”
“不敢当,小姐喜欢便好。”
收下花,絮饶重又坐回马车。没行多远,却又以同样的方式收了一盆杜鹃与一盆海棠。引得紫萝惊喜连连。
今日杜幽月的马车恰好行在絮饶马车的后面,所以絮饶停下的时候,她也被迫停下。然而,一连停了三次,三次却都是有人给絮饶送花。
这可教她这个才女的脸面往哪儿放?
心里酸,嘴上去却不屑的轻哼:“没见过世面。”
不过区区三盆花而已,想她往年哪次不是收个十几盆的?
行至一个路口,终于有一辆马车是拦在了杜幽月所乘坐的马车前面。然后从上面下来一位唇红齿白的贵公子。
正是梁国公府的世子爷薛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