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喻朝辞的面颊愈发靠近,陆他山的瞳孔骤然紧缩,搭在衣服的手居然不知所措起来。
喻朝辞的胸膛一起一伏,大量大量的空气被吸入了鼻腔中。他隐约觉得,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了“今夜或不再”的气?息,这香乍闻有一种成熟、接近腐烂李子的脏感,和厚重的药感广藿香,可细品,这味道又斯斯文文,仿佛用香之人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揣了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只要心上?人不出现,永远不会让玫瑰露出它的惊艳之美。
陆他山习惯将今夜或不再当成侍寝香,但他刚刚用冷水洗了澡,香水这东西需要靠着酒精的挥发而带出香味,因而为冰冷的皮肤降低了香水的挥发和扩散的速度。而此时,陆他山的体温已渐渐升高?,被点喷于腰间的香自然而然地扩散了出来。
此时的喻朝辞,脑海里全是莫名其妙窜进来的记忆,他被陌生地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微凉的亲吻宛若春雨似的一点一滴地落在耳边。他还听到了呼吸声,以及轻轻的吞咽津液声,伴随着这广藿香,如满月之夜的潮水一样席卷了他的大脑。
那人还用手指轻轻地捻了他脖子上?的choker,将原本往左滑的扣子挪到了正中央。
“朝朝。”
将他温柔以待的人轻轻呢喃一声。
喻朝辞猛地收紧了手中的力道,箍紧了就在身前的陆他山。
双唇与双唇之间的距离愈发靠近,似乎只隔了一层轻纱。
但是,尽管他还沉浸在嗅觉记忆所构建的场景中,可又一抹记忆突然窜入他的大脑。
如果香水带的记忆是仲夏满月之夜涌上?沙滩,能抚平沙滩一切痕迹的潮水,那么现在窜入的记忆,就像当他走在一条逼仄、压抑的走廊中,可走廊的前方猛地涌来两米多高?的血浪似的窒息恐怖。血浪见缝就钻,汹涌袭来似海啸,卷来一片猩红惊悚和恶臭。
他看到了,他看到爸爸和韩叔叔亲吻在一起。
在两双唇即将贴合之前,喻朝辞陡然止住动作。
陆他山抬手,一下子把人从自己身前推开,站起身看着瘫坐在沙发上?捂着嘴,眉宇略微狰狞的人。“你干什么?”他问。
喻朝辞赶紧甩了甩脑袋,以甩开脑中那肮脏的记忆。可他还是止不住地恶心,喘不上?气?。
陆他山倒了杯柠檬水,眉宇之中迸射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感。“你还想测试我吗?”他问,“我早看出来你对同性恋很反感,你为了测试我是不是同,也不顾自己会产生生理?不适?”
喻朝辞拿起杯子灌了一大杯柠檬水,而后跑到洗手间洗掉了手上?黏腻的奶油,“哗哗”地往自己脸上敷水以浇醒这颗被酒精迷醉的脑子。
他在干什么?
是想吻陆他山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有病吗!
他度以为现在的自己不是自己。可一看镜子,里面的人还是那张皮肤比寻常国人白两个度的混血脸,一双与母亲极像,眼梢微微下垂的眼眸和一对浅灰色的瞳仁,以及右眼角下一点漆黑的泪痣。
他的心脏还在狂跳,单位时间内增加进出的血流量仿佛撑大了他的心脏,挤压了其他器官的空间,跳得他好难受。
他走到洗手间门口去看客厅里的陆他山。此时的陆他山正背对着他整理修长熨帖的睡袍,刚才的动作无疑弄乱了衣物。陆他山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理衣服,可就是理不好。
“那个……刚才我……”
陆他山终于系好了腰带,使垂下的腰带挂在了最中间的位置。虽然方才显露于眉宇间的怒意已经不见了,但此时的人还是生着气?的,光凭一个眼神,喻朝辞感觉得到。
“还在怀疑我是装的吗?”陆他山问。
喻朝辞下意识地抬起手,习惯性地要去挠抓并未发痒的脑袋。但是他突然记起了某句话,于是又把手放下了,改为调整choker的位置。“是……”
这一应声后,他听到陆他山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胸腔亦是极大幅度地起伏一番:“你对以前治疗过的男同性恋,都会这样吗?”
这句话听得他血气?更加往上?涌,“你有病吧。”在陆他山眼里,他就是这么随便一个人?
“如果我不推开,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吻了?”
白皙的皮肤压根遮挡不住血气?往上?冲后的那种粉红,喻朝辞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反驳,只好转身走人。
回到承心专属的房间后,他猛扒自己衣服,也一头冲进了冰冷的喷头之下。他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醉酒的自己怎么会像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
又一夜,他在床上?辗转反侧。
几个月前就算是面对缺龙涎香而写不出论文,他都没这样彻夜难眠过。那时候他只会告诉自己,该休息时要好好休息,一颗充分休息的大脑才有利于复杂的思考。
但现在,不管他怎么自我引导,只要眼睛一闭上,就能看到陆他山那双在昏暗灯光之下缱绻如水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才这样?以前陆他山被灌醉的时候,眼睛似乎也是这样的,目光有些涣散;又或者说是没戴眼镜,高?度近视眼导致的目光难以聚焦。
别闹,陆他山左右眼视力分别是5.2和5.1,眼镜只是艺术家用来点缀的装饰品。
“烦死了!”他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小山包。
翌日上午,没在家里寻到弟弟的喻晚吟果然在承心的小房间里找到了裹成一个球的人。想着十点已经是非常晚的时间,喻晚吟拍了拍球,问:“小鱼哥,醒了没”
被子里的人扭了两下,随后露出了一个脑袋。
喻晚吟惊呆了:“你今早几点睡的?怎么又是这么大两个黑眼圈?”
喻朝辞叹了口气,昏昏沉沉地从床上?坐起:“不知道几点才睡着的,没看手机,越看电子产品越睡不着。”
“下午也别去实验室忙了,补个觉,过度疲劳的大脑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喻晚吟说,“对了,昨天也是陆他山生日,你知道吗?”
“嗯……才知道不久。”
“昨天光顾着给宇文过生日了,压根没记起来这回事,明明陆他山入院前我看过个人资料的。”喻晚吟自责道,“我也是今早睡前刷新闻时才看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