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茶室。
陈封的父母和纪家夫妇分别端坐两侧,纪瓷和陈封面对面坐下。
陈封的父亲长了一张看起来就很严苛端肃的相貌,在对外的交往中,基本上都是面目和蔼的陈太太同人打交道多一些。
而纪家却恰恰相反,多数时间里,都是纪成?远在和陈家太太说话。
纪瓷被迫加入进这场突如其来的见面中。
长辈们聊天她插不上嘴,谈论的事情?她不感兴趣,还有陈封在一边笑容满面的附和,跟刚才她见到的样子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我啊,还挺喜欢小瓷这个孩子的,看起来文文静静,不像外面那些女生,举止轻浮不检点。”
陈太太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坐在一旁闷声喝茶的陈封,转而同纪成远夸耀道:“还是学艺术的孩子好,见过大世面,人也稳重些。”
“你过奖了。这丫头从小被我惯坏了,哪像你们家小陈,事业有成?人又风趣,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女婿。”纪成远笑?着说,就好像事情?已经定下来似的。
“......”纪瓷听着都觉得脸红。
她看着对面钟表盘上的时间,觉得这样谈下去,估计不用过多久,双方父母可能就已经把他?们孙辈人的名字都想好了。
“不好意思,我能插一句吗?”纪瓷抓住两个人谈话的空隙问。
“你跟你陈阿姨还在说话,你有什么事这么急?”
纪瓷看一眼自己的父亲,她心知肚明,如果不是陈家两位长辈在这,纪成远怎么可能这么和颜悦色地和她说这种?话。
“我要是再不说话,您可能已经把我的后半生全都安排好了吧。”
“你...”纪成远刚想发怒,余光注意到陈太太的脸色,陡然变了个样子,“你想说什么。”
“陈总陈太太,我先?向你们道个歉。”纪瓷说,“说实话——”
“小瓷。”陈封在她开口前叫住她,“有什么话咱们私底下再商量行不行?”
她莞尔一笑?,连桌面上摆放的鲜花都失去了颜色,“陈先?生,您刚才在外面可不是这样说的。”
纪瓷拉开毛衣袖子。
只见那白皙细嫩的手腕上泛着令人心惊一圈手掌勒痕,被手握住的地方,已经偏向青紫色。
见状,在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这...”沉默已久的陈馥芳问,“这是怎么弄的?”
陈太太仔细看了眼她手腕上的紫痕,想到什么,神色复杂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纪瓷也同样看向对面的人,语气无波无澜,“陈封,我妈妈在问你话。”
陈馥芳被两个人弄得糊里糊涂,她只好去问陈封:“小陈,你知道吗?”
面对同时而来的几声质问,陈封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几案上,看了纪瓷几秒,随即明白过来,垂下头,冷笑出声,“...我干的。”
“你?”陈馥芳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纪瓷旁观着在场众人的表情,除了陈馥芳问的一句“为什么”,其他人几乎什么都没有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十分有默契地选择当一个哑巴。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事到如今,我直说吧。”纪瓷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陈总陈太太,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不知道你们的儿子有没有向您二位提起过,如果没有,那我现在告诉你们...”
“混账!”纪成远眼看事情?要失去控制,连声叫停,“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会嫁给陈封的,永远都不会。”
纪瓷清丽的嗓音压过了一切,她的眼神分外平静,几乎没有迟疑,坚定地将这门婚事拒之?门外。
周遭安静下来。
纪成远放在腿侧的双手缓缓攥紧,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青白。
“这...”陈太太眼底闪过迷茫,她面带微笑地看向身边的每个人,似乎对纪瓷的话十分不理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纪瓷:“陈太太——”
“你给我闭嘴!”
纪成远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有外人在场,面色铁青地朝她吼道:“这没有你说话的份!你和陈封的婚事早就已经定下来了,你再说什么都没用!”
大概是碍于亲家在场,纪成远不好把话说得太绝。
陈太太把父女俩的争锋相对看在眼里,出言缓和气氛:“好了好了,老纪你也?少说两句。”
“小瓷,你慢慢说,阿姨都听着。””陈太太冲陈封使了个眼色,“阿封啊,快给小瓷换杯热茶来。”
陈封略带阴鸷地眼神扫了眼母亲,指尖动了动,“...好。”
他?走到纪瓷身边,将她面前那杯一口未动的茶水拿走。
“小陈啊。”纪成远抓住他的手。陈封身体一僵,他?别扭地转过头来,却听见纪成远说:“顺便让服务员过来替大家加点水。”
陈封松了口气,“知道了。”
纪成远看他?几秒,点点头,松开手。
有陈太太发话,纪瓷借机将事情?和盘托出,并表示这次的会面她其实并没有答应。也?就是说,从头到尾,这门婚事都只是双方家长的一厢情愿罢了。
“原来是这样。”陈太太听完,表情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惋惜,她仍然握着纪瓷的手,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事情?讲完,陈封正好端着刚泡好的热茶回来,放在纪瓷面前。
“小瓷,难为你刚才说了这么多,先?喝点热茶吧。”陈太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