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也觉得,她应该思念他吗?
南岭宋氏要她讨得他的欢心,姑母要她做他的贤妻良后,而她宋珂为了苟活世间又要赖在他身边。
或许,她注定要依附他而活着。
今日见到那枯木逢春的奇景,宋珂更加坚定逆天改命的决心,人活一世不易,她绝做不到束手就擒,听天由命。
《无名册》中毕潇潇是既定的未来皇后,而姑母却叫她与毕潇潇争夺皇后之位,若她当真登上后位,她不就替代毕潇潇成为了女主角?
她自然也就理所当然摆脱了必死的命运。
想到这里,宋珂血液沸腾,仿佛黑夜中瞧见了烛光,一切迎刃而解。
这不正是枯木逢春、绝处逢生之策吗?
当真是一个三全其美的好办法!
道君果然眷顾她,给了她一个绝妙的启示。
她兀自垂首思索,手不自觉的隔衣抚上胸前贴身挂着的紫檀木牌,试图寻找安神清心之法。
见宋珂如此,绿萼误认为道中了她的心思,在一旁打趣道:“过去总听人说,情人之间,一日不见便思之若狂。如今奴婢是真见识到了,原来害了相思病是这般模样。”
宋珂轻声,“是吗?”
“可不正是,娘子您何曾为了别的郎君如此惆怅伤怀?”
不远处的数位宫娥在窃窃私语,宋珂与皇帝情投意合的事情本就传得宫中人尽皆知,如今她们亲眼见到、听到,还是忍不住燃起熊熊的八卦之心。
宋珂余光瞥见正在交头接耳的宫娥,唇角微扬。
讨他的欢心?
现下倒有个不错的好时机。
于是,她瞳中朦雾,眺望东暖阁,作势喃喃应道:“是啊,如今我只想朝朝暮暮和他相守,一刻也不舍分离。”
潭水悠悠,月光凉澈,女郎侧脸清艳绝丽,声音娇弱似有无限柔肠。
盈盈一水间,脉脉诉真情,直叫旁观人都要叹一句痴情!
夜风凌冽,宋珂“痴痴”在玉水潭边坐到将近子时,一众宫娥也立在一旁掌灯侯了大半夜,她才终于在绿萼的左右劝阻下起身回房睡去。
第二日天刚破晓,宋珂早早醒来,孤身去了太后斋戒的佛堂。
回来时,云开见日,红日东升。
宋珂经过斋宫长廊,神清气爽,盈盈莲步,绰约身姿蹁跹回到房中。
绿萼问道:“娘子,大清早的您怎么一个人出去了?”
“哦,我去佛堂给姑母请安。”宋珂嘴角噙笑,“绿萼,昨日我看到斋宫后面有一大片的素心腊梅花海,枝干虬劲有力,颇有气韵,带上几名宫娥,我想去折梅花。”
绿萼叹息一声,满脸不悦,“唉,娘子,说起宫娥我就生气!”
“怎么了?”
“不过一夜的工夫,娘子守在玉水潭边思念陛下的事情就传遍斋宫上下,就连牵马的小黄门都道‘宋三娘子害了相思’。”
“哦?”宋珂的笑意更浓了,“是昨夜那几个宫娥传出去的?”
“不是她们还会是谁?”绿萼更生气了。
宋珂淡笑,“嗯,带上她们几个,一起去折梅枝。”
“娘子!”绿萼惊道:“这般多舌的下人,您不罚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带在身边呢?”
宋珂捏捏绿萼震惊的小脸,“无妨,你家娘子心中自有盘算。”
绿萼只得不情不愿唤来宫娥,一行人朝斋宫后的梅苑去了。
白墙黛瓦,假山泉池,斋宫后原来还有这样一片世外桃源。
梅苑中,奇花异草各居其位,南天竹与素心腊梅相辉映,黄花红果,风韵别致。
宋珂披着一件石榴红斗篷,冰肌玉骨,衬得如瓷娃娃一般可人,盈盈站在一片素心花海中赏梅,宫娥们手捧插梅铜瓶站在一旁。
“咳咳——”
宋珂忽然咳了两声,她紧皱着眉头,一手拿着刚折下的梅枝,一手捂着胸口。
“娘子,您患了伤寒?”绿萼疾步走上来,扶着她的手,轻拍背为她顺气,“唉,昨夜在玉水潭边吹了一夜的风,又怎会不病呢?”
“无妨。咳咳——”
她美眸中咳得犯出点点泪花,那样子,不禁让人心头一颤。
绿萼忙道:“娘子,随行有太医署,我们这就回去传太医诊脉吧,不可再受冻了。”
上京地处北方,寒冬时节,纵是晴朗天气,也冻人得厉害。
宋珂柔柔道:“再等一会儿,我的梅花还没折完呢。”
“娘子!”绿萼着急,“梅花何时不能再折?到底是身子更重要啊!”
女郎俏脸羞红,垂目喏喏道:“我......我想着这梅花开得好,也该折给表哥看看,他今日就要来了。”
话落,一旁的几位宫娥纷纷抬眸相望,心叹,能得美丽佳人的如此深情,陛下真真是有天大的福气。
绿萼却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娘子,你......”
她实在没有想到,原来自家娘子用情之深,已至此种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