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笑意盈盈,“朕何时骗过你?”
“你有,你就有!你说你不要我了!你说是你对不起我!你说你要她不要我......”
本来高高兴兴的,宋珂却翻起旧账来,这本旧账还越翻越委屈,越翻她心里越难过,她眼眶渐渐红了,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呜呜......”
她埋头在他的龙袍上哭天抹泪,莫名其妙委屈的厉害,就跟天塌下来,大家都冤枉是她做的一样。
她突然就哭了,虞洮吓了一跳。
“明明是高兴的事情,怎的哭了?”
他慌乱地用指腹为她拭泪,轻声安慰,“阿珂,莫哭,莫哭,朕何时要别人不要你了?”
“你就有!你就有!”
他越柔声细语的安慰,宋珂哭得越变本加厉,委屈地更厉害。小粉拳头抡起来朝他胸膛上捶打。
“你要右相家的女儿,不要我了!”
“哈哈哈。”宋珂撒泼耍赖的本事,虞洮从未见识过,还真是......率真可爱极了!
“朕何时说要她了?”
“嗯?”宋珂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迷糊的抬头,“那你不要她了?”
刚哭过,她的声音更加软糯,惹得虞洮心都化了一半。
他的龙袍被她的泪沾湿,本来明黄的龙纹被她哭得暗沉沉,他逗她:
“朕也没说不要她啊。”
“呜呜呜......”
宋珂又哭了,“你骗人!你就是骗人!”她小脸又埋进龙袍里继续哭哭啼啼。
虞洮甜蜜地叹了一口气,“阿珂,你之前不还说,希望朕早日迎娶她么?”
哭声戛然止住,她头埋在他胸前,声音小小的、闷闷的:
“我现在不要了,行么?”
虞洮仰头看着长寿宫偏殿的樟木房梁,无声地笑,心似浸在了尚食局的蜜糖罐子里。
没听见他出声,宋珂急急抬起头来,小手前前后后地摇晃他,既像撒娇又是撒泼。
“行么?行么?”
虞洮控制表情,板着一张脸垂头瞧她,她委屈的抽抽搭搭,嘴翘得能挂油瓶子。
“行么?行么?”
宋珂最是不知道‘知难而退’四个字怎么写。
他不回答,她就一直问。
“阿珂,你的脂粉哭花了。”虞洮面无表情地道。
宋珂傻了,手上的动作僵住。
扭腰转身,“嗖——”的一下几步扑倒在胡床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潇洒飘逸,可见有相当的舞蹈功底。
“呜呜呜......”
她要以哭缓解自己的尴尬,唾弃表哥无情嘲笑她的行为。
“你走!你走!呜呜呜....”
宋珂如今胆子是日益增大,上一次对着皇帝疾声厉色;现下,她又一壁埋头哭,一壁叫嚷着要赶皇帝出门。
虞洮低声轻笑,走上前,侧身坐在胡床边,正色道:“阿珂,你若不欢喜毕氏的女儿,朕就不娶她了,可好?”
“真、真的?”
宋珂仍将脸埋在毯子里,刚才哭得狠了,现在说话都一哽一哽。
“真的。”
他声音沉稳,带着帝王的威信,令人信服。
“那我想咱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好?”她脸虽埋着,却停止哭泣,声音也谨慎当真起来。
“好。”
“真的?”
“嗯。真的”
“你不再娶别的女人?”
“是。”
“你骗我的?”
“不,此生有你,足矣。”
“那.....你一生爱我、宠我?”
“好。”
“什么都好?”
“嗯。你说什么都好。”
“那......我想午后去看冰嬉,可好?”
“好。”
“我要坐瀛台上视野最好的位置,也好?”
“好。”
“那......我想看冰嬉的时候吃蜜饯果子呢?”
“嗯,好,我叫高泽为你准备。”
他的回答坚决有力,她的问话逐渐颤抖。
宋珂哭了,不是撒娇,不是撒泼,不是唱戏,是真情实感的、真的哭了。
她埋在胡床的毯子上,不敢抬头,仿佛一只埋进沙子里害怕的鸵鸟,她有些不敢看他,因为他那双顶好看的眸子里,此刻必然盛满了深情。
宋珂觉得自己真坏,竟然唱了一场大戏,生生骗了他。
“阿珂,你说的朕都好,朕只要你一个好。”
“表哥,你说。”
“如今,婚约还未退,明面上你还是许了人家,在外头你我还需守住分寸。你是世间最好的女郎,朕不愿你受到流言的唾弃。”
“好!”
“那朕走了,朕不宜在你房里停留过久。”
“嗯。”
虞洮走了。
宋珂“呼——”吐出一口气,闷在毯子里哭,真叫人头大。
她仰面躺在胡床上,冲着房梁傻傻笑了,笑了一会儿又怔住,默默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