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31章)
“这里......是地狱吗,布洛克？”
这个问题傻得可以,让黑发男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睫毛上的寒霜正在逐渐消融，化成水雾。
巴基眨了眨眼睛,水珠顺着眼角的皮肤流下来，一只手伸过来,用粗糙的指腹毫不温柔地用力擦掉他眼角残余的水花。
皮肤的触感滚烫而真实,巴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起来干活了！”
布洛克的脸上有种趾高气扬的得意.这个人看起来如此真实,如此鲜活,让巴基发起抖来。他哆哆嗦嗦地抓住男人的手,眼睛紧紧盯着他，一错不错，“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布洛克挑了挑眉,帮助巴基从冷冻仓里爬出来，“说说。”
“我梦到......”巴基艰难地爬出来，浑身冻得僵硬,好像连声带肌肉都僵住了。说出接下来那句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喉咙里费力地吞咽，“我梦到你,你死了。”
布洛克将他拽了出来,只是扬起一个不屑的笑,“很显然我还他妈的活着，打起精神来,小娘炮。”
“我们在哪儿,布洛克？”
“华盛顿。”
“我们要干什么？”
布洛克看了他一眼。
巴基浑浑噩噩的,被按上洗脑机器的时候甚至还很顺从。
“有任务。”
男人退开一步，白大褂们围了上来。
这句话让巴基的眼神变了。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开始奋力挣扎。屋子里没人按得住他，他挥开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
布洛克举起枪，眼睛从瞄准镜后面死死盯着他。
“停下，士兵，停下。”布洛克紧绷地说，“你不会想我开枪的，对不对？”
巴基跪了下去，“不，”他摇头，痛苦又难过地大口喘气，嘶哑得就像一只濒死的鹿，“不，不。”
布洛克靠近他，巴基仰起头，眼睛里破碎地闪着光，“不。”
“什么？”布洛克伸出手。
巴基把自己的侧脸放进他的手里，紧紧地贴住。“我不要你死。”他磨蹭着熟悉的掌纹，干燥的热度，抓紧这只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布洛克笑起来，“你说什么呢，老子还活得好好的。”
“不，我知道。”巴基闭上眼睛，泪水顺着颤抖的睫毛流下来。很冷，他太冷了。他很难过地笑起来，轻声说：“我不想再杀人了。”
贴在他脸上的温度消失了。
—
巴基睁开眼，头痛欲裂。
摇晃的视线过了几分钟才恢复清晰，当他环顾四周，他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斯塔克大厦休息室的沙发上，海王兄弟里的那个大胡子在他旁边呼呼大睡。史蒂夫，娜塔莎，小斯塔克……其他人都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巴基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胳膊，先走过去把那个叫布鲁斯的小男孩抱起来。摸到男孩稳定的呼吸和心跳让他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抱着男孩，把他放到沙发上。
巴基依次试探过每个人的心跳体温，发现他们还活着，只是似乎昏睡了过去。
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接着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手足无措起来。
这是……怎么了？
“巴恩斯先生。”
休息室里突然响起星期五的声音，巴基背脊一紧，“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清楚，巴恩斯先生。”星期五回答，“我有一条给罗曼诺夫女士的消息。等级：紧急。您被列为二级接收人。鉴于罗曼诺夫女士目前无法接收消息，您要接收吗？”
巴基愣了愣：“是什么？”
星期五：“七分钟前，在纽约港发现了您要找的人。”
-
弗兰克晕过去的时机比较寸。
那时候他刚刚从偷渡船上下来，脚还没来记得踏上自由美利坚的地面，就一脚踏空，啥也不知道了。
他醒来在一张嘎吱作响的破床上，浑身骨头痛得像被装甲车来回碾了五十遍不止。
然后他发现，自己变回了那个过去的布洛克。
——一个毁容中老年残废，被抛弃的九头蛇余孽，除了满身病痛只剩下一副会在半夜咯吱作响的老骨头。
他的左手神经质地打着抖，横跨大半张脸的伤疤纠结地糊在一起，叫他不大睁得开左眼，并且看起来更像个随时能掏出一把枪突突路人的恶棍。
他看完了屋里所有能找到的报纸、新闻，找遍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里没有他的倒霉儿子，那个可爱又欠打的小屎蛋子。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已经成为了复仇者联盟的一员，剪掉了他那头油腻纠结的长发，神采奕奕地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和美国队长勾肩搭背、谈笑风生。
旧日帝国业已崩塌，九头蛇被砍下了每一颗头颅，再无法死灰复燃。
只有他一个人，完完全全被这个世界遗弃了。
时间是一天深夜，布洛克紧紧抓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他接下来一周的食物——止痛药和啤酒，拖着瘸腿慢慢走回自己的小破公寓。
然后他在自己家门口看到一个靠门坐着的黑影。
黑影听到他的脚步声，缓慢地抬起头来，暴露在昏黄灯光下的那张脸看起来年轻又苍老。他看起来疲惫极了，一点没有电视上的光鲜亮丽。
布洛克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这个安静的年轻人。
“你是来抓我的？”他眯起眼，可他的警惕也是散漫又迟钝的。
巴基站起来，他的两只手掌在裤子上有些紧张地搓了几下。
“不。”
布洛克轻易地就相信他了。一是因为这家伙不会对他说谎。二是他已经老了也残废了，懒得逃了，也没剩啥利用价值了。
他走过去，巴基让开一些，让他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布洛克走进去，关上门。关门的瞬间，一只金属手掌卡在了门缝里，发出一声巨响。
布洛克从门缝里看着他，门外的灯光照不亮他眼里的阴郁，“你怎么找到我的？”
巴基舔了舔嘴唇，“我总能找到你。”
布洛克低头看了看那只显然是全新的、先进的，完全不同于曾经九头蛇制造的那只金属胳膊，嗤笑一声：“三曲翼大厦砸在老子身上的时候，你可没找到我。”
巴基浑身都僵硬了，过了三秒，他的肩膀深深地塌了下去。
他们僵持了大概半分钟，布洛克最终还是松开门把，没再阻止巴基进门。
——他知道这个曾经可以为了暗杀目标潜伏一周不动窝的家伙能固执到什么程度。他可不想让邻居看到，一个又老又丑的残废和美国队长的好基友在贫民窟的破房子门口纠缠不清。
布洛克把塑料袋扔到沙发上就走进浴室。这鬼地方没有热水，打开花洒，冰冷的水打在皮肉上让他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