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四周有山壁遮挡,他们露营的这一小片地方伸手不见五指。空地中央生了一小堆火,火光下,周围影影绰绰的,老忠的脸色枯黄的不像个活人。
陆放摸摸自己的脸,估计一样不能看,他蹲下问:“嘿,周嫂呢?”
老忠伸手一指,是不远处林子的方向:“找明儿吃的去了。”
那片林子圈在山壁内,树木稀疏,野草遍地,其实还算安全,周嫂本也有清晨、黄昏时出去采野菜的习惯,只是天都黑了,她这次回来的太晚了些。
老忠盘着腿,抬头看着远处喂马的杨芷,问了句:“那个穿白的呢?”
“还睡着吧?”陆放马车努努嘴:“累了,让他多歇会儿。”
老忠便瞅着那马车不说话了。
陆放暗中端详着他的神情,向杨芷远远抛了个眼色,又转对老忠说:“我去看看周嫂,天黑雾大,别给奇怪的东西叼了去。你们原地别动,免得大家走散了。”
距离露营地一里远的小山坡上薄雾袅袅,昏暗树影中,有个矮胖的人影钻出来,停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面前山势陡峻,已经到达坡顶。过了这道坡,月光不再受山体遮挡,视力好一些,就能看到山脚那座巨大的土城迷宫沐着月色,一直延伸到远方的丛林里。
那人影回头望了眼,山坡下,一丛篝火光线如豆,正是露营地。只一眼,便毫无表情的转过脸,复又仔仔细细的观望着那土城迷宫。
忽然,人影察觉周围异样,一侧脸,只见一个身着土褐色破布衫、光着腿的男人蹲在草丛那边,他几乎也在同时转过脸,对着人影一笑。这一笑,显得他那张有棱有角、胡子拉碴的脸分外英俊迷人。
“干嘛呢周嫂,采野菜走了这么大半圈,是迷路了么?”
周嫂脸色一变,脚下不稳,嗷的一声就从山脊上滚了下去。
陆放伸手一拽,竟没够到。望着脚下陡峭的土坡,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脑袋一抱,跟着轰轰的滚了下去。
坡下树林里一片昏黑。
周嫂哎哟哟的小声哼着,距离似乎很近。陆放一瘸一拐的找到了她,见她身后背着的小竹篓早破了,采的寥寥几把野菜撒了一路。
“摔坏了没?”陆放伸手去扶,嘴里还埋怨着:“周嫂你这是干啥,我有那么可怕?至于吓得摔下山去?”
周嫂也不回答,只低头哼着慢慢站起来,一边偷偷在眼缝里打量四周。
“你别看了,咱都快掉到迷宫里了,再不赶紧寻路回去,天亮也到不了露营地了。”
周嫂“唔”了声,似在分辨方向。
“这边。”陆放随便一指,当先向往前走:“我说周嫂,下次采野菜还是叫着我吧,我虽然不太认识,总可以肩挑手扛的帮上点小忙。再说了,你一个女人家一天往外跑两次,不安全。那个络腮胡子没救了,你再出了事,让我们几个脸面往哪里摆?”
他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脚步声,便转过头来看:“周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