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纪,我们要不要彼此坦诚些?我其实是想问,远在来边城大学之前,我们是不是真的见过面?”
纪青岑别开眼,答得很快:“没有。”
“那为什么……”
“对不起,你的样貌、个性与我过去的一位朋友很像,是我认错人了。”
听得这话,陆放心里先是一凉,又很快释然:他这当然是假话。真如他所说,又怎么解释陆放梦里的他呢。
可是为何,他宁可说谎也不想与自己有所牵扯呢?
陆放脑子一热,说:“旅途漫长,有没有兴趣谈谈你那位朋友?”
纪青岑望着遥远的天边:“陈年旧事了,可以不谈么?”
陆放没放弃:“可以谈么?”
纪青岑:“……”
“我看我们互相还不太了解,这样吧,我说一段旧事,你再说一段旧事,反正也无聊,权当听故事了,怎么样?”
也不等纪青岑同意,他直接就讲开:“我没有父母,也不知道什么叫父爱母爱,陪我长起来的是一群和我差不多大的兄弟,本来玩得好好的,他们爹妈为了找个好学校,先后都搬走了……嗨,我住的那片是个不值一提的烂学校。我自己进了烂学校,为了和这帮兄弟们重聚,那是学的要多刻苦有多刻苦,高考我考上了宣京最有名的高中,我那些朋友大部分都在,呵,我高兴坏了,兴冲冲的去找人家……”
“他们都把你忘了?”纪青岑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陆放拍了一把大腿:“唉,那时候真觉得没意思透了。”
纪青岑撑坐着,跟着笑了笑。
“还愣什么,该你了!”
“我?”
“怎么,想白笑话我一顿?”
纪青岑摇摇头:“真的是太遥远了。”
“总不能一点儿不记得吧?讲讲你那个朋友。”
“他……”纪青岑顿了顿,说:“我认识他,是因为一个研究项目。他从外地调过来,做我的助手。他理论和实践水平都不错,只是为人太没正形,总不按常理出牌,一些不切实际的设想耗费太多实验资源。我当时认为他缺乏严谨的科学态度,总会争吵个不休。”
纪青岑唇角弯了弯,眼底浮出一丝温柔,他这一瞬的表情十分鲜活,贴近二十余岁年轻人该有的模样。
陆放看着他,也不由的笑了笑:“还真有点像我的做派。后来呢?你们怎样化干戈为玉帛的?”
纪青岑抬眼:“该你了。”
“又该我?好吧,高中时候,我理科学的不错,大学偏偏报了历史系,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神差鬼使的……”
“哦,这好像和我的梦有关系,本来有很多不同的梦,被淋过黑狗血之后从小记到大的只剩这一个了。梦里,我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到处都金光闪闪的,跟天宫似的。我感觉我偷了东西,特别紧张,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来找我,我怕被发现啊,攥着那东西不知道往哪里藏好,干脆就塞嘴里了,你说这梦有没有意思?”
“还有呢?”
陆放两手一摊,十分遗憾:“没了。”
“这和选择历史专业有什么关系?”
“有啊,梦里我穿的那衣服,用的那形状古朴的水杯,我一直想找出属于哪个朝代来着,至今也没什么头绪,也许是外国,也许是未来呢,唉。”
“该你了吧?”
纪青岑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简洁的回应他说:“我真的记不清了。”
“可惜。”其实陆放特别想听听,用什么办法能把纪青岑这个铁石心肠给收了。
“那换个吧,说说你们怎么分开的?这你总该记得。”他那句“我的任何事情,从未瞒过你。”给陆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句话带着怨气,明明白白的就在说:你为什么要瞒我?
纪青岑侧过脸,语气似在恳求:“陆放,可不可以不问了。”
陆放一怔,心里便有几分后悔冒进:“……哦,抱歉。”
纪青岑就闭上双目,筋疲力竭似的靠在车上。
如杨芷所说,他体力精神真的是明显不济,睡了三天,起来聊了一会儿就有些撑不住,真不知道他不眠不休的那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