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笑寒轻一颔首:“嗯,是很眼熟。才这么一会儿,又见面了。”
祁纵叫道:“漱玉!”
他这一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大厅里尽是闲客,议论纷纷:“哪来的混小子,竟然直呼花魁娘子的芳名?”
“嘘——你可闭嘴吧,那是长生殿的少主祁纵啊!”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你没看他在灵讯印上发的帖吗?!”
许多对漱玉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的客人三两成群,目光在他们几人间逡巡起来:“这么说,祁纵旁边就是大名鼎鼎的卿笑寒啰?”
“不止是卿笑寒,书剑宗的另外两位首徒,谢危和百里惜也在!”
祁纵、卿笑寒站在一侧,谢危、百里惜站在另一侧。在他们中间,花魁漱玉徐徐地回过身来,面对唤她的黑衣少年。
她身姿窈窕,堆云发上缀着幢幢的灯光,削素肩头披着柔柔的月光。不过这些光芒加在一起,都不及其一颦一笑间吸引的无数目光。
漱玉莞尔,好像从未见过祁纵一般,道:“小公子认识我?”
祁纵:“你……”
还没等他回话,谢危已经一剑杀出。「啸天」直指祁纵,祁纵眼眸微动,眼看就要拔刀应战,却有另一柄仙剑斜斜地格挡下来,是卿笑寒的「赦世」。
“师兄,息怒。”
卿笑寒没有拔剑出鞘,也没有面对祁纵时、那样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找抽劲儿。他浑然又是个仙姿鹤立的佳公子了,平静地说:“之前我醉酒连累祁少主,让师兄师姐误会。现在事情紧急,还请稍安勿躁。”
他话里有话,谢危领会到了却不解其意,只能皱眉还鞘。
但还是警告了祁纵一句:“再敢卖我师弟,必将你碎尸万段!”
祁纵无趣地将刀柄推回掌中:“可是我不卖你师弟,你也很想把我碎尸万段的样子。”
“你!”
谢危的凤眼仿佛结霜,还想再说什么,祁纵忽然拍了下他的肩,低声道:“我和卿笑寒发现了魔物。”
谢危:“……”
谢危:“?!!”
谢危猛地后退一步,满面不可置信。祁纵却一脸正色,说:“所以碎尸万段的事可以缓一缓,你小心比我先死了。”
谢危:“你!!!”
“这个字你说过了。”
祁纵面无表情道,然后就无视了他。只听卿笑寒对漱玉说:“听闻今日有盛事,我们初来乍到,可否请花魁娘子讲解一二?”
“那几位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恰好碰上今夜。”漱玉笑道,“我们天上人间每年今日,都会举办一场游灯行,七十二位挂牌的姑娘妆扮过后,择一位如意郎君……提、灯、同、游。”
最后四个字,轻轻巧巧,却像重锤依次砸落,令祁纵脸色微变。他倏地看向卿笑寒,卿笑寒却垂眸浅笑,在广袖下悄悄握住他的手,对暗号似的捏了一捏。
仿佛让他安心。
卿笑寒一语双关道:“多谢花魁娘子盛情。那我等便入乡随俗,一同赏玩。届时会发生什么,一看便知。”
“是吗?几位愿意赏光,那最好不过了。但,奴家还有一事相求呢。”
漱玉声音妩媚,眸光盈盈流转,忽然走向祁纵,纤长的丹蔻托起他的脸来。
“这位公子,您便是奴家今日的如意郎君。吉时将近,可愿与我提灯同游?”
一时之间,不论是一楼大厅里的、还是二楼走廊上的,是搂着姑娘调笑的、还是觥筹交错劝酒的,全都暗暗地看了过来。好几个纨绔听见漱玉的话,妒忌得把手头东西一砸,看着祁纵分外眼红。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那个黑衣少年却先是往后一退、满脸不自然地避开了漱玉的手。然后他抬起无甚情绪的眼睛,直视着这位名满安澜的花魁,道:
“行。”
并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故意这样,果然还是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