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七无奈,只得唤人去府外别院带哥儿姐儿回来,邢夫人又说七哥儿年纪小不知事,吩咐了吴材家的一同前去。
贾母今日对邢夫人很是满意,赞许看她一眼,邢夫人微扫身侧拿着帕子面带慈爱的王夫人,内里很是得意。
贾母又命人请了凤姐来,安排沈三七认人,吩咐毕对沈三七道:“你的小弟弟唤作琏字,你离府之际他尚在襁褓之中,我将琏儿接到跟前抚养,为他娶了你二婶的内侄女凤哥,凤哥是个爽利的性子,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现她管着府里的事务,你刚回来底下人多,若有哪处不足,哪里不好只管找她,你这做大伯子的,见见亦无妨的。”
沈三七应了,凤姐本在外候着,闻听贾母相召,她虽是个爱说笑,不拘小节的性子,到底是女儿身,又是见府里干亲大伯哥的,平儿为她理了仪容,静静心进来了,进来只是略看了一眼,贾母对凤姐说道:“这是老太爷认的干孙,养在琏儿母亲名下的,他现在管着你大哥哥的事宜,七哥并谨哥刚刚回府,若有哪里不周到,或是怠慢,我是要拿你问罪的。”
凤姐泼辣惯了,听了这话立回道:“老祖宗且放心罢,若有半点不周当的地方,老祖宗尽管拿我的脑袋去下酒喝。”
贾母尚未言语,王夫人淡淡说了一句:“凤哥这性子也是难改,到底稳重些为好,这可是头一回见七哥儿呢。”
凤姐眼圈都红了,低着头不好分辨,又气又羞,今个是第一次七哥这个伯哥的,邢夫人自来看不惯凤姐一心奉承二房的态度,听到这种话,若依往常她只有看笑话的,偏偏七哥儿可是大房的,琏哥又是谨哥嫡亲的兄弟。
邢夫人虽不喜凤姐,到底是婆媳,同是大房的,脑子转几圈,看贾母不渝,大着胆子开口:“凤哥这脾气自来就这样,横竖七哥是咱自家人,不留心说笑一句倒也无伤大雅,性子这东西天生就是这样的,依我看来并不算失礼。”
话不大好听,意思却到位,贾母点点头,又对凤姐道:“好孩子,你往常在我房里说笑惯了的,今个是你姑妈关心你一番好意,无需往心里去。”凤姐应了,便要告退,三七在旁说道:“底下丫鬟婆子各色人都有,没几分本事还真压不住下面这群人,我倒看着弟妹是个能干的。”
凤姐脸上缓过来些,终是有些臊的慌,禀了贾母便自去了。
贾母对王夫人说:“你虽看着是凤哥儿是嫡亲侄女,心急关切,倒底该顾及她年轻媳妇家脸上不好看,你说话上头一贯不留心,七哥儿一直在外,久不回府,究根到底不是外人,不必这么斤斤计较,学那干小家子气的人做什么。”
王夫人仍是那幅和善面容,起身应了。
凤姐到了外屋,恨得咬牙,愤愤的想这才是嫡亲的姑妈,真是好姑妈。凤姐儿又不是傻子,有什么看不破的,这番缘由若是不知道因何而来,当真是枉托为人,固然有自个说话不大经心之故,王夫人难道当真为了侄女好心教导么!凤姐冷冷一笑,且看来日便作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