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小子就想着啊,既然那潮湿肥沃的地方,能一直长出这样的上好蘑菇,那为何我不自个儿比照着弄一个呢?或许真是秦岭风土山水自有灵气,还真让我们给建成了,后来几次的平菇和这次的香菇,便是我自个儿比照着养出来的。”
夏五斤的话说得模棱两可,虽说出了是自家养的蘑菇,但隐瞒了内里的诀窍机密。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
对于夏五斤事情说了、但个中机密隐瞒的做法,袁管事也能够理解,他们是最清楚保密的重要的。可若是得利甚大,他并不介意去探听别人隐瞒起来的机密……
不过,夏五斤在说话时,袁管事发现他竟能将神色掩饰得几乎不露分毫,声色语调之中也几乎听不出一点慌乱胆怯,再想到他一个乡野村娃竟能在这县城里混得开。
这让他竟再次觉得,他似乎看见了一头,来日可能会长成万兽之王猛虎的幼虎……
罢了,袁家何曾差了采买这些蘑菇的这一丁点钱?只要将蘑菇继续卖与袁家,也就没必要去探究许多。
至于日后夏五斤这头‘幼虎’,能否长成万兽之王的猛虎,更甚至是长成虎王,都还需日后再看,但他却没必要去做掐死幼虎的恶人。
“运气着实好。”袁管事随意赞同道,又继续问:“这香菇可保多少日新鲜不腐?”
夏五斤看这袁管事没有深问蘑菇栽培方面的事情,便知这关是过了。
“若是在运送时,能确保将香菇置于阴凉之中,可以四至十日新鲜不腐。如果装运香菇的篮子四周,有冰块堆砌围绕,十日不腐也应该没问题。”
夏五斤又说了一个香菇保鲜的法子:“还有一种保鲜不腐的法子,可保十天至半月的新鲜,但可能会有损香菇的口感和香味。那就是运送时,将香菇浸泡在盐水中,烹煮前再用清水浸泡一二时辰,洗去大多盐水即可。”
袁管事:“十日不腐,不算短了。”
快马加鞭,十日已经不算短,而且一些冰块而已,不至于选择去损失香菇的口感和香味。
周翠娘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和这些精明的商人打交道的事,还是交给在县城都能混开的夏五斤这个小人精吧。她就做点体力活,其余时候安静坐着就行。
夏五斤也明白了,袁管事打算用冰块保鲜,而且十日的话……恐怕就不止运到府城了,或许要运往更远的地方,比如京城。
不过这就与他们没有关系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凡是他吃不下的,他就不会伸嘴去强够。
袁老板见袁管事这边满意了,就接过话来商谈价钱:“夏小子,姜婶子,这香菇的价钱,鲜蘑给六十文一斤,干蘑给半两银子一斤,你们看如何?”
新鲜平菇一斤五十四文钱,新鲜香菇一斤六十文钱,每斤多给了六文钱。而晒干的香菇,给半两银子一斤——即是五百文一斤,是各种干蘑夹杂一起的寻常干蘑的价格的两至三倍。
价格算得上厚道了。夏五斤笑着问一旁的周翠娘,“我觉着袁老板给的这个价还行,姜婶您觉得呢?”
周翠娘也知五斤这孩子是为了她的面子,才问这一句,她也不拿乔:“我觉得也还行,袁老板是个厚道人!”
她确实觉得这价还行,比平菇一斤还多了六文钱呢!而且既说了干蘑的价,那就是收晒干的干蘑的,那些品相不足的,或者以后农忙时来不及挑到县城来卖,都可以晒成干蘑再卖,半两银子一斤呢!
几十上百文的这点钱,对袁管事来说三瓜俩枣都算不上,不过买的那平菇和香菇倒是很有用。
于是为了蘑菇的大用,为了他们的不贪婪,袁管事便也乐意给他们一点助势,
“你们尽管放心养着蘑菇罢。县里和乡间的那些小地痞,你应是自有成算,想来不用本人去多管。不过本人与县衙那几位还有些面子情,去打个招呼,应该不会有人找袁屋杂货的麻烦,你们尽可放心将蘑菇卖来。”
夏五斤一听就明白了,县里和乡间的小地痞混子堆,他就是混在里面的,他招呼一声就不会来找他的麻烦。而县衙那边,袁管事会去打招呼,只要他将蘑菇卖给袁屋杂货,就不会有官员衙役找上门。
这是一种保护和助势,却也藏了一丝威胁在里面。卖给袁屋杂货,就不会有人找麻烦。但若另卖他处呢?怕是就会有麻烦了。
这一丝威胁,夏五斤觉得倒也没什么。只要袁屋杂货一直这样厚道,他何苦去另寻买家呢?没那个必要。
“实在是多谢袁管事关照了。我与袁老板是旧相识了,打了好些年的交道,觉得投缘得很!以前一直承蒙关照,以后自然也是要一直互相关照下去的。”
看来袁老板也是要敬着这位袁管事的,可是县官不如现管,何不在袁管事面前,顺嘴卖袁老板一份好呢?他们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可多了,卖他一个好可不吃亏。
袁老板笑呵呵的:“哈哈,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袁管事对于太白县送上来的鲜蘑,是很满意的,不然也不会亲自来这一趟。对于手下,哪怕只是十二地支中拍在最末的‘亥’(袁亥),他也是不吝于夸奖的:“袁亥,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尚可,日后也当精益求精。”
袁老板得了夸奖,很是高兴:“在下定当继续谨守本责,好好做事!”
……
没再闲聊多久,就把挑来的香菇过了称,然后结了账。十八斤半的香菇,算十九斤,一共卖得一千一百四十文钱。
账结了,周翠娘和夏五斤便也没再久坐,说了几句话后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周翠娘照旧仔细揣着钱,和夏五斤一起穿街钻巷,找到那个能搞来石灰的衙役家里,付了一百文钱后,两人就扛着一大一小两袋石灰出了县城,往温宁村赶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