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小的事情,在后院也是大事。
贾敏手里正拿着一个玉石佛手摩挲,就看到黛玉含着笑进了屋福下身笑道:“给母亲请安。”
黛玉一般都有早课,今儿方嬷嬷告假了,因此便打早过来给贾敏请安。
贾敏见黛玉穿着一件红菱镶边的对襟百合色短衫,下身是茜色石榴裙,腰间配着几个玉坠子和荷包,走起路来玉石相撞响的清脆,便命槐云在妆盒里取出一个细钿螺纹的黑漆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碧玉雕成的铃兰手链,里面花心镶着七色宝石,虽然只有米粒大小,却是难得的珍品。
黛玉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玉色纯粹通透,整个手链外形精致新颖,难得一见。
贾敏伸手拿了出来放在黛玉手心,笑道:“这串手链原是是一块家传玉璧,当年不小心被打碎了,便做成了一对铃兰手链,取的是金兰相宜的意思。我留了一串,还有一串是在如今的熹国公夫人那里。你傅姨母是我多年好友,原是有个念想,如今便给了你吧。”
黛玉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手心里凉凉的,便仰起头问道:“那这串手链岂不是很重要?万一被女儿弄坏了怎么办?还是还给母亲。”说着便递出去。
贾敏笑着点了点黛玉的额头,似乎是想到了很久的事情,微笑着感叹道:“这手链是国公府的东西,你随身带着总归是有好处的,何况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摔碎的,你只管收好便是。”说着似乎有些期待地喃喃道:“听说熹国公好像因疾返乡了,兴许有生之年还能够再见得上你傅姨母一面的。”
黛玉怕贾敏回想起旧事伤感,便将手链收回盒子道:“姨母家也在姑苏?”
贾敏摇头笑道:“你姨母的娘家是在姑苏傅家,若是返乡定然是随着熹国公到扬州的熹国公的老宅子的。”黛玉还欲再问,便感觉贾敏将盒子拿了过去,取出手链伸手就给自己戴了上去,手腕顿时就感觉凉凉的,衬得肤光胜雪,玉石清透。
黛玉瞧了眼也十分的珍惜,用袖子掩了才笑道:“本来是给母亲请安的,不想白得了好东西。早知如此,我便日日来向母亲请安了,那我小库肯定都堆满了。”
贾敏忍俊不禁,心里赞叹黛玉知冷知热,嘴上却问道:“你来的也巧,我那会还打算让槐云过去找你。我打算往你屋子里添几个人,你如今也大了,该有自个的主见。我在外面挑几个人,你选着?还是你自己有中意的。”
黛玉想起王嬷嬷提过的话,便趁机说道:“我哪里有中意的,只不过前几日王妈妈说想让她女儿进来,我看王妈妈的品性是个好的,便说有机会来问问母亲,还要看母亲的意思。其余的全凭母亲做主便是。”
贾敏心里想着王嬷嬷也算是个有心的,竟然能求到黛玉那边去,点了点头向槐云道:“你安排一下,到时候挑好了人我瞧过了再送过去。”
槐云办事极其利落,清梧馆添人的事情到次日清晨的时候就办好了,黛玉在窗前坐着,看着院子里突然多了好些生面孔,来来往往的竟觉得有些不大适应,细细一琢磨始觉不对劲。
母亲给自己挑人的理由虽然十分的顺理成章,但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单给清梧馆添人呢?马上就要去扬州了,为什么不到了那边再添置?非要急在一时。黛玉想不明白,但是又理不出头绪,见外面晨光正好,便只带了雪雁一人往园子里逛去。
园子里的栀子紫薇开的正旺,红白绿一大片看得人赏心悦目,三四个婆子提着水桶大剪刀站在树根处,见到黛玉过来了纷纷上前请安,其中一个婆子道:“奴婢们正打理这边呢,小姐到那边亭子里坐坐罢。”
黛玉留心一看却是花房管事的霍婆子,便问道:“霍妈妈怎么到这儿来了?”
霍婆子只当是黛玉明知故问,心里羞愧难当,蹬地脸就发起烫来,跪在地上说道:“多亏小姐心底宽厚,给奴婢这次机会,不然奴婢哪有脸再见小姐。”旁边的婆子听着话也交头接耳起来,眼神里略带着些谨慎。
黛玉有些糊涂,便命雪雁扶霍婆子起来,雪雁踌躇了一下,嘴唇微微动了动,只看了看黛玉,却没有上前去扶,接着说道:“妈妈知道错就成,若是下次再糊涂到那种地步,便不是饶不饶恕的问题了。小姐心地良善,太太却是眼里不容沙子的。”
雪雁这表现,就是说她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黛玉心里一惊,转眼间见那婆子就要告退,把心一横连忙叫住:“霍妈妈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