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西瓜最便宜得,通常都是捡新鲜的从中心用勺子剜出花瓣状乘在盘子里用冰镇着,林安问吃了几口便随着奶娘回去温书了,贾敏在屋子显得十分的欢喜,指点着槐云等着将各色的家具摆设都摆过去布置满香坞,又吩咐除了熹国公带过来的人,另外添置些家丁仆人。
到了晚间才安排停当,虽说熹国公到现今为止,也不过是光有名头罢了,但是他在朝中的影响力却不容小觑,更何况还是故交之女,人家放心将女儿留下来,自己当然不能怠慢。
熹国公年过半百,却仅生一女,自小便珍爱异常,人前人后都生怕磕着碰着,如今从老丈人家里出来,本欲回扬州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林如海,林如海与熹国公原是认得的,两人相见甚欢,便从仕途经济聊到了家事。
熹国公叹息傅婉湘刚失了母亲,他本欲将女儿寄养在老丈人家,又实在不忍,他身子亦是每况愈下,心里感慨万千。贾敏听说是熹国公一家,连忙命人问明情由,就要接了傅婉湘在府里住着。
林如海素来知晓贾敏的心事,心里另有打算之外也有心一力促成,正巧扬州那边传话说有要紧事十万火急,熹国公询问过傅婉湘,便将她留在了林府,只身先回了扬州府中,林如海见他走得急,也不再多留。
黛玉自来便在林府,连门都未得出去。如今来了个傅婉湘,她心里自然最是欢喜。两个人顽了几日就慢慢熟稔起来了,叙了年岁才知是同月生的,更加觉得亲密无间。傅婉湘虽然年纪比黛玉大些,但是性情却是不甚成熟,竟是个有一说一,最率性恩仇的人。
距离中秋还有五日的时候,府里就开始着手准备了,连着月饼点心的样式就过来询问了五六次,黛玉和傅婉湘说笑着尝着倒是先前就大饱口福了。
原以为迁任极快也不甚在意,没想到这一拖再拖竟然到了八月份,有傅婉湘在,贾敏便另外添置了几套新衣裳,到了正日子又命人添置了几套桂花满月的茶几,热热闹闹地布置了院子,满园子都是节庆的欢喜气氛,就连下人们鬓角也插上了几朵鲜花。
林如海特意请了一班小戏进来,在一间小花厅上摆上两大桌饭菜果品,预备着由贾敏领着后院众人一齐过节,屏风两侧搁置鸡冠花、毛豆技、芋头、花生鲜藕等。桌上搁着大盘的大石榴和木樨花盆景。
橙黄色的小花蕾味道甜的发腻,后院的木樨坡上更是大片的木樨甜香,婆子丫鬟都争着赶着过去摘几枝插着应景,就连厨房除了做月饼螃蟹,还另添了木樨糕点和茶水上来。
黛玉早上刚从崇文院出来,径直就到了满香坞,走到半路突然想起忘记带备好的节礼,便让雪雁回去取,一手扶着霜莲过来,刚上台阶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黛玉急忙进屋。
只见傅婉湘站在屋子中央,指着地上跪着的丫头撒气,一面斥道:“若是再找不着,便都撵出去了事。蠢货,蠢货,都是不长眼的!”
傅婉湘到林府一应的供给都是自家出的,丫鬟婆子也是国公府随行过来的,这几日在林府住惯了,性子也显了出来,一急一恼登时就气的训斥了起来,这会子光是急的跺脚,见着黛玉突然进来了,连忙上前问道:“林妹妹,你怎么来了?”
黛玉正想着傅婉湘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急成这样,便听到她又转过身朝着丫鬟吩咐道:“你们再去寻一遍,若是真找不着了,自有你们好瞧的!”
屋子里的丫鬟顿时慌慌忙忙地四下翻找起来,傅婉湘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拉过黛玉一同坐下抱怨道:“这样的日子我原也不愿斥责她们,只是她们办事也太不经心,定然是见父亲走了,便在这搪塞敷衍与我!我再看不惯的,再不惩治赶明就要欺压到我头上来了。”
黛玉见傅婉湘怒气冲冲的,伸手挽住她正要询问,忽觉她手腕一空,咦,铃兰手链去哪了?
傅婉湘觉察到黛玉的目光,心里更气,继续扬扬手道:“呶,昨晚上睡觉前我分明亲自包好放在枕边的,今早起身刚换了衣裳就发现没了。你知道我向来宝贝的,咱俩又是一人一个的,没想到突然就不见了,我怎能不急?”说罢,又转过身朝着下人说道:“若是再找不到,今儿都不许出去,就在院子里大太阳下跪着。”
随着一声答应,所有人都更加殷勤地动了手来,黛玉见周围一切整齐,床上已经被收拾停当,四周也并无空隙狭缝,环绕一周,才问道:“会不会是今早收拾床帐的丫鬟以为姐姐今儿不戴,一时自作主张就收拾了起来,这会姐姐再这样一说,她恐怕不敢再承认的。”
傅婉湘瞪了众人一眼,方稍微缓和了语气又问了一遍,没想到仍旧是没人回答,顿时怒喝道:“今儿收拾床铺的是谁?”
立刻就有三个丫鬟跑了过来,跪倒在地上,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丫鬟说道:“回小姐,奴婢……奴婢今早收拾的时候真的并未看到小姐的手链。”其他两个也随着应和起来,连连告饶。
傅婉湘一气之下也不让人找了,直接让外面的管事婆子将今早所有在屋里伺候的丫头拉了出去,拿着那又薄又窄的竹条子狠狠地朝着手心打了十多下,也没有人招认。
雪雁赶着过来,在院子里将礼物交给了管事嬷嬷,听着里面吵嚷,连忙走进了屋子,先向傅婉湘请了安,然后才向黛玉说道:“姑娘,太太有事请您过去。”
傅婉湘随即起身,向黛玉尴尬说道:“今儿这事,实在叫你笑话了,你先过去,我过会再去给姨妈请安。”
黛玉答应着便扶着雪雁出门,走出院门没两步,黛玉便停了下来,盯着雪雁看了许久,突然笑道:“你也不怕被拆穿?在我面前也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