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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血中刃(二)(1 / 2)


“他叫祁沉笙。”

“是云川祁家的二少爷。”

“你要接近他,吸引他,让他对你如痴如狂,对你爱之欲……死。”

似鬼魅低语,又将汪峦拉回到多年前,那间蒙着黑帘的大屋中,昏黄的烛光映照着木色的桌面,一只手将黑白色照片,推到了他的面前。

汪峦低下了头,梦中的照片很模糊,可压着照片的那只手,却如同他记忆中那般清晰——拇指与小指齐根折断,中指亦是少了半截,但套着黄金制成的义指,指尖处篆刻着一个“汪”字。

“然后呢……”而后汪峦又听到了梦中自己的声音,带着疑惑、探究与不可言说的惧怕。

“然后?”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低低地笑了几声,像是来自可怖的深渊:“然后……自然还有然后得安排……”

汪峦猛地从旧梦中惊醒,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可还未等缓过神来,恰逢窗外春雷惊响,惹得他身子微颤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也是这时候,汪峦才终于回想起自己此刻,究竟身在何方。

祁沉笙……

祁沉笙将他从老盛牌茶楼中带走,就来到了这栋二层的红砖洋房之中。

后面的事,汪峦有些记不清了,他似乎被喂下了什么药水,起初清凉而后灼热,烧得他越发昏沉。

断断续续的意识间,他感觉到一双手,托着他的浸入水中。

微凉的水舒缓着灼热,令他低低地呓语,而后更多的水花被撩动而起,而那双手也慢慢地、一寸寸地划过他的身体,带着最轻柔的爱抚,洗净了满身的尘埃,而后裹上柔软的丝绸……

再醒过来,便是此时了。

汪峦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轻喘着伏在深红色的天鹅绒毯中,打量起眼前的房间。

墨绿色的长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窗户。红曲柳地板光滑而干净,雕花的柚木大床周围,还铺着厚厚的织纹地毯。高高的斗柜伫立在一侧,上面镶着锃亮的铜把手。

虽然已经是五月,但不远处的壁炉中,仍旧燃着火堆,蕴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这是间奢华舒适的卧房,也是只精美绝伦的鸟笼,汪峦的目光散散的,一时间却不知是该继续停留,还是该再次逃离。

他与祁沉笙的相识,本就是一场骗局。

百年前的汪家,算得上是秦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可汪峦虽也占了个汪字,祖祖辈辈却都只是卖身汪家的下人。

至前清末年,汪家也跟着渐渐衰落,家主汪明生便动起了歪心思,他从家生的奴仆里,挑出了好些相貌好又年纪小的,暗暗豢养起来,教导各色不为人道的手段,再混入市井之中,做那商业上得奸细。以其家人为胁迫,为汪家干尽阴私勾当。

汪峦便是其中之一,他们甚至连名字都不曾有,只是按年岁大小排了数字,他排到了第九,便被唤作汪九郎。

但令人奇怪的是,汪明生竟好生将汪九养到了十八岁,始终不令他去做什么皮肉买卖。

同伴们见状,都很是羡慕,只当是因为他皮相好,汪老爷舍不得了,要留收己用。

而汪九却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炉火的映照下,他慢慢地解开了丝质睡衣的领口,消瘦却依旧白皙的皮肤上,一只金丝雀鸟赫然而现。

它只比拇指肚儿稍大几分,却毫毛清晰,栩栩如生,若要旁人看了去,定要称赞是刺青师傅的好手艺。

可对于汪九而言,它却并不只是纹刻在皮肤上的印痕,而是噩梦的开始。

正是为了它,汪明生才命他去接近祁沉笙,也正是因为它,汪明生才笃定他一定能赢得祁沉笙的迷恋……

汪峦的眼眸,映着壁炉中燃烧的火焰,回忆之中沦陷着难以挣脱。

然而就在此时,房间西侧的钢琴后,一扇小小的门被人推开了。

汪峦的思绪慢慢回笼,慌乱地将睡衣的领口重新拉好,伏在暗红的天鹅绒毯上,听着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床侧传来沉沉的陷落感,有人从背后拥住了他的身体。

“……你来了。”汪峦微微撑起身子,他知道此刻能来到这里的人,只有祁沉笙。

“是,我来了。”祁沉笙一点点收紧手臂,探身凑到汪峦的颈边,鼻间便嗅到了淡淡檀香。

这是三年前汪峦最常用的香剂,也是傍晚在浴盆中,他为汪峦的身子重新染上的。

祁沉笙不得不承认,即使经历过那般刻骨的欺骗与背叛,他仍旧无法割舍,这深深的迷恋。手上猝不及防地用力,便将汪峦的身子转向他,而后压入松软的暗红之中。

汪峦没有预料到祁沉笙的动作,但也没有因惊讶而挣扎,他只是低低地咳起来,双眼却再无遮挡地望向了祁沉笙的脸。

那道深壑而狰狞的疤痕,自上而下贯穿了祁沉笙的右眼,是他亲手划下的。

汪峦慢慢地抬起手,细瘦的指尖刚要触碰到那条疤痕时,却又被祁沉笙死死地握住了。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痛意,汪峦垂下目光,声音低哑地说道:“沉笙,你恨我吗?”

“恨?”祁沉笙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低头压在汪峦的肩上,肆意而疯癫得笑了起来。

“三百万银元换作废纸,全当是我自己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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