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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御赐良缘(1 / 2)


建安七年,春五月,袁绍去世。

听到这则消息时,婵娟正窝在自己的小院中把玩着一把短柄宝刀,刃身以青铜锻造,刀锋被磨砺地异常锐利。听过若儿的话,婵娟手势一顿,指尖一不小心就按上锋利的刀刃,瞬间透出几缕血红。

杜若惊呼一声,连忙掏出自己腰间的白娟,为婵娟小心翼翼地细细包裹起来,手劲轻柔,婵娟望着若儿低垂的头顶,思绪却恍惚摇曳,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奉孝带着一身初出茅庐的胆识与决心投奔冀州袁绍的时候。

当时的曹操与袁绍相比,尚是籍籍无名之辈,奉孝出山自然就选择了冀州。她思虑良久,终是辞别了奉孝,说要去陈留寻亲,其实只是想一睹曹操的风采,并伺机将奉孝引荐给他,仅此而已。

可谁知,就在她千难万险终于遇到曹操的时候,她却听闻,颍川郭奉孝已在袁绍处告病还乡。

称病是假,错看是真。

从投袁到离开,奉孝只用了三个月。而这三个月早便足以说明,袁绍并非明主。

婵娟不明白,自己如今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觉,以前总认为这些历史人物自有天命,谁也逃不过,自己不需要为他们任何一人感怀。可在三国呆地时间越久,她就越惊异地发现,她远没有自己心中想得那般淡定。

“姐姐?”杜若为婵娟包好手指,看她不出声,遂拧眉问道,“可是有什么心事?”

婵娟猛然回神,忙将另一只手中的短刀放到脚边的石阶上,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从我初到许都至今,眨眼已经三年过去了,难免有些感触。”

杜若听后这才恍然,只以为婵娟是由于暮春时节才多有伤情罢了,遂瞪了双杏仁眼,不怀好意地逗道:“也对,姐姐如今也已跨过了及笈之年,想必义父不久定会为姐姐寻谋一桩好亲事。”

亲事?

婵娟无奈笑笑,她是当真不急。

其实,距离上次曹丕在这屋顶上对她信誓旦旦吐露心声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年左右,婵娟始终没再提及此事,曹丕也不点破,只是依旧会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瞧她,并亲自指导她基础的剑术好用来防身。刚刚那柄短刀,就是曹丕所赠。

奉孝则会在闲来无事之际扔给她几本涉有兵法谋策的书籍,譬如什么《黄石公三略》等等,均是诘屈聱牙、晦涩难懂,这人却还偏偏每隔一月就让她上交一篇心得感悟,且不得重样。

通俗点说就是,他会亲自手动查重……

婵娟每每都在想,若是奉孝去到现代,那必定会是一个杰出的教导主任。

——郭嘉:哪里哪里,客气客气

“现在谈论亲事还为时尚早,况且今后我还想先多多陪伴先生。”

婵娟淡淡掩去自己尚显繁乱的心思,又冲杜若弯眉笑道:“对了,昨日先生还拜托我去城东的一家字画铺子,帮他去取前些时日便定好的砚台,你若现下无事,便陪我出去走走吧。”

杜若这才想起,义父前些时日在荀攸荀先生府上看见一架青瓷褐釉十足砚,欢喜得很,连忙在许都城内搜寻了两日,总算找着一家答应帮他连夜补货的铺子,这才满心欢喜地预定下来。

杜若忙摇起婵娟的手臂,有些撒娇道:“姐姐,我听说城东有家食肆的汤饼味道很好,既然过去了,不妨顺道去那家店里尝尝?”

婵娟上一世本还吃不惯这三国的汤饼,可谁知重活一次,却莫名其妙成了汤饼发烧友,若儿如今定是在故意引诱她。

只听婵娟清咳两声,故作深沉道:“唉,这月的例银所剩无几,恐怕……”

谁知,若儿果真热情地抢先道:“姐姐莫要忧心,若儿这儿还存了些银两,请姐姐吃顿汤饼总还是够的。”

婵娟眉开眼笑,果真是懂事懂事。

农历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干燥闷热,婵娟与若儿各自撑了一把竹伞便出了门,虽说起不到什么防晒的功效,但起码可以自带一片如影随形的阴凉。午后的街道上行人不多,零零散散可以瞧见几辆匆匆而过的车驾,很多徘徊于早市上的小贩全都收了摊,显得街上莫名有些冷清。

待婵娟和杜若赶到城东那家字画铺子时,脸色已被阳光蒸得通红,额上亦冒出涔涔几滴热汗。还未拐进门去,便听里面一道颇为刺耳的声音传来,“你这小姐岂能如此冤枉本店?在下在此勤恳开店十数年,做的可都是良心买卖,您负担不起就如此抹黑小店不是欺人太甚了吗?”

若是只听这人话里的内容,只会感觉他定是被人欺辱的一方,可再去细听,就能感受出他语气中那股无礼与傲慢。

婵娟努努嘴,这才靠近若儿耳根,嗤笑一声:“这位店家怕不是在坐地起价?”

若儿闻声抬头,一脸好奇地向店中瞅去。婵娟走上两步,终于缓缓步入铺子内侧。四处瞧了瞧却发现,此处虽不算很大,结构却极巧妙,似乎是被人改造成了两个隔间。外边是用来交易字画书具的场所,所以无论墙上还是屏风处,都空间利用地挂满了琳琅满目的画作,什么山水鸟兽,士子佳人,倒是极为全面。

里侧的隔间放了几具书案,还有一系列煮茶的工具,与外间以一巨幅屏风相隔,屏风上的红梅戏春图被挡住几分,倒显得更有意境起来。

婵娟将目光放回店主对面的那位身着窄袖赤朱色襦裙的女子身上,那人许是被店主堵地满面通红,却一时想不起该如何辩解,遂一手砸上店老板面前的实木台柜,怒道:“你这老板巧舌如簧,好生无赖!”

只听柜子凄惨地一声悲鸣,本来打算上前帮腔的婵娟脚步一滞,这位姐姐看着文静端庄实则豪气霸道,绝不是个轻易被人欺负的性子。

谁知,那老板却伸手自那位姐姐怀中抢过一个物什,然后凉凉道:“姑娘若觉得小店价高,那大可以走出去瞧瞧,在下敢断言,这整个许都城内,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这种砚台。”

吃瓜看戏的身影一僵,婵娟望着店老板手中那块奉孝倾心已久的青瓷褐釉十足砚,眼皮顺利地抽了一抽。

坐地抬价便也罢了,竟还敢拿她家先生看上的东西坐地抬价?!

店老板只感觉有一道凉风袭来,眼前恍惚一阵儿,等他再定睛去瞧时,手上的砚台早便没了踪影,反而多了差不多三十两五铢钱。店老板怒眉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水绿色广袖曲裾的姑娘正倚在门口处盈盈望着自己,笑容若有似无,目光却出奇地凌厉,明明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竟让人心底莫名凉上三分。

在她身前还站了一位桃色长裙的姑娘,那人拉起刚刚还和自己争执的小姐,擅自将他们店中的砚台放到那位女子手中,声音娇嫩清脆:“这位姐姐且先拿好,莫要与这种人过多计较。”

那位女子面露疑色,却还是郑重伸手接过。

——店老板:死机重启中……

“这位小姐此番作为怕是有些不妥,本店屡受丁仪丁大人恩惠,小姐如此一来,就不怕惹怒了丁大人吗?”

似乎刚刚想起自己强有力的撑腰,那位店主面露精光地阴声一问,实则已经算作恐吓了。婵娟闻言差些笑出声来,这个丁仪她还是知道的,此人最近总是辗转于曹氏几兄弟之间,在她看来,大有攀附曹植的意愿。

婵娟拿出前些时日曹植那厮良心发现送给她的一块玉凤,其底端清清楚楚刻有一个“曹”字。婵娟心知这孩子虽然嘴硬别扭,但终究还是关心她的,遂也并未点破他的用意,今日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婵娟悠悠然走上前去,悠悠然拍上店老板的肩膀,并悠悠然将那块玉凤推到他眼前,生怕他看不清底座上的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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