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笑笑是众多被无良房东赶出住所的房客之一。
和普通房客不同的是，她所租住的房子，从某种意义上，算是她以前的家。
至少，她曾经把“房东”们当成家人对待。
她全心全意地对“房东”们好，被当成免费的仆人也不在意。
“房东”们把无依无靠的她收养，给了她十五年的栖身之地。
十八岁成年之际，她向“房东”一号，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养父年昊，提出要回领地一事。
领地是妖族代代相传的本族属地，皮笑笑作为一只貔貅，在成为孤儿时，继承貔貅一族的领地。
当时她只有三岁，被年昊收养，名下的领地自然归他所有。
年昊承诺等她成年时会交还给她。
这一句轻飘飘的承诺，落在皮笑笑身上，是千金重的洪恩。
她虽然没有告诉年昊一家人她貔貅的身份，却在过往的十五年，用貔貅祥瑞帮助年家，让年家从小家族发展成妖界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
祥瑞源源不断地向年家输入，皮笑笑妖力亏空，不能稳定化为人形，甚至连貔貅的本体都无法化出，十八岁的她仍是三岁时的模样——一团黑色毛茸茸的毛球形状。
她不觉得当个毛球有什么不好的。
收养之恩，她用祥瑞和悉心照顾，回报了。
却在要回领地时，被年昊拒绝。
年昊躺在老板椅上，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
“你的领地？哦，那块深山老林的地皮。我前两天把它卖了。”
皮笑笑提醒：“您答应过，等我成年，就把领地还我。”
领地对别人来说是一块不起眼的地皮，对她来说，是十八岁的妖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正是不想欠年家人情，她这十五年来拼命报恩，以便在要回领地时能理直气壮。
现在年昊跟她说，他把领地卖了。
年昊恍然状，“你都成年了？那块地偏僻，难得有人花高价收购，我卖了又如何。”
字里行间，没一点悔意。
他抽出一张卡，无所谓道：“正好，卖地的零头给你，自己去挑生日礼物。”
皮笑笑生气：“钱我不要，我只要地。”
年昊难得见皮笑笑生气，他这个养女，一向是个逆来顺受的包子。他愣了下，比皮笑笑更生气，“你什么语气！我看你可怜，收养你十五年，卖你一块地皮怎么了？别把自己当成年家大小姐，我的亲生女儿已经找回来，你一个抱养的，趁早滚出我的家门！”
皮笑笑被收养的原因，她自己也知道。
年昊三岁的女儿年悦丢了，年夫人整日以泪洗面，直至收养了她，年夫人的状态才好起来。
那时，年夫人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
即便又生了小儿子年煜和，年夫人对她的疼爱也不曾消减。
直至年悦被找回来。
皮笑笑在年家，成了任人差使的仆人。
说完全不在乎，那是假的。
她泪腺发达，十分爱哭。
刚被收养那会儿，认生的她时常哭。
年夫人也不烦，总温柔地哄她。
后来，年悦被找回来，她哭，年夫人皱眉骂她丧气，说她顶替年悦的宠爱，白白当了十几年的大小姐，让年悦受了十几年的苦。
皮笑笑忍住眼泪，不敢再哭。
从年夫人的角度，或许是她顶替年悦。
可她不过是被领养，把年家人当成亲人对待，无时无刻不在报恩。
如果她真的有错，那必然是错在自己贪图温暖的亲情，渴望被年家人当成家人，而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
她卑微惯了，年昊才不把她当回事儿，对她说出这番话。
皮笑笑按耐住泪意，决绝道：“收养的恩情我已经报了，拿回领地我立刻离开。”
年昊没想到皮笑笑会说出这样的话，转念一想，包子怎么可能变成坚硬的石头，她这么说，一定知道他短期之内拿不回领地，欲擒故纵。
他摊手道：“领地我卖给地产局，签合同之后半年，统一拍卖。我没有人界居住证，无法参与妖界领地的拍卖。你也一样，只能继承和接受赠予，无法拍卖获得领地。”
“你看，不过是一块地皮，何至于大动干戈。”
“晚饭还没煮，我饿了。”
皮笑笑气得茸毛竖起。
本来还对年家人抱有一丝期待。
她劝自己，对方只是没把她当家人，至少养育她十五年，算得上正直守信。
等十八岁成年，年昊信守承诺交还领地，她不收回祥瑞，至少能保证年家再兴盛百年。
即便年昊烂泥扶不上墙，也能受人尊敬，安享晚年。
万万没想到，年昊把领地卖掉，还真情实感的把她当下人使唤。
一块抹布扔到年昊头上。
“饿了吃抹布，臭水沟里的鲶鱼妖！”
年昊被抹布扔懵，听到关门声，他才回神，破口大骂，“皮笑笑你反了！你他妈给老子站住，老子不把你打得皮开肉绽，你都不知道自己姓皮！真拿自己当个宝。给老子滚，滚的远远的！”
年夫人变回鲶鱼本体，正护养自己的鳞片。
听见年昊的怒骂声，她恢复人形，推门而出，正撞见怒气冲冲的皮笑笑。
她不问缘由，斥责道：“惹年昊生气，罚你今晚不准吃饭。”
皮笑笑看着这个妆容精致的尖酸贵妇。
已经不是十五年前温柔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收回笼罩在年家的所有祥瑞，抬脚就走。
对她的好，这十五年已经还清。
对她不好的人，不值得留恋。
当务之急，是获得人界居住证，参与领地拍卖。
皮笑笑从年家出来，直奔妖界出入境管理局。
收回祥瑞，她的妖力充盈，幻化出翅膀，第一次体验飞翔的感觉。
妖界出入境管理局，皮笑笑申请人界居住证，走完流程后，得到一张申请表和一个手表样的智能终端。
“申请表需要监护人签字，你已经成年，监护人的家人签字也行。智能终端里有一个安稳系统，它会告诉你怎么获得人界居住证。你戴上终端，系统对你进行识别，即可激活。”
皮笑笑戴上终端，一个机械的声音在脑海中想起来。
“叮咚，我是主人的人界系统，编号NA11，可以叫我小十一。”
声音可可爱爱，让皮笑笑的心情变好，她笑了下说：“小十一，我要怎么获得人界居住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