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致重复一遍:“为什么?”两行清泪伴随着声音一起。
徐临喉头一动,闭眼道:“因为我发现,我待妹妹,并非男女之情。而且,我也给不了妹妹幸福。”
责任他揽在自己肩头,薛灵致却觉得这更像指责。
难道这样的生活之下,还能谈感情?难道她需要那么多?
她一腔不平堵在心头,争先恐后涌上喉头,挤破了头挤到嘴边却又尽数化为了轻飘飘的一句:“好。保重。”
薛灵致伸出手,接过退婚书,紧紧攥在手里,纸张被扭曲发出细微的声音,也消散在风里。
徐临朝她鞠了一躬:“抱歉。”
薛灵致面无表情,转过身:“没事,临哥哥还是多多保重。”
徐临走了。
许久,李成玉和有德才又走过来,打趣她:“怎么样啊三娘,是不是好事将近啊?”李成玉用胳膊撞了撞薛灵致,却发现她面上挂着两行泪。
李成玉一下子慌了神,“怎么了这是?哎哟,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李成玉拿出手帕给薛灵致擦眼泪,薛灵致扯出一个微笑,将手里的退婚书递给李成玉。
李成玉接过,一声暴怒:“徐临他!什么人呐,不行,我去找父亲!”
薛灵致拉住她的袖子,摇头,吸了吸鼻子:“算了,也不怪他。”
李成玉哎呀一声,忿忿不平:“怎么不怪他?难道怪你?凭什么呀?是不是嫌弃你……”
薛灵致头靠在李成玉肩上,声音哽咽:“怪我,确实怪我。”
李成玉摸了摸薛灵致的头,情绪平复下来,叹了口气,送薛灵致回房间。
薛灵致在绣架前坐下,拿起剪刀一把从中间剪开那件嫁衣。
有德想拦:“小姐,别啊,你绣了那么久呢。可以留着下次用嘛。”
薛灵致被有德气笑:“嫁衣哪有下次用的道理?”
有德在薛灵致跟前蹲下,安慰道:“我只是觉得小姐费了那么多功夫……”
薛灵致停了手,放下剪子,目光幽怨道:“费了功夫,却不成事,世上这样的事多了去了。”
薛灵致闭了闭眼,起身,“有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没爹没娘的,结果亲也被退了。”
有德摇头:“小姐这叫先吃苦,再尝甜头。说不准后头就有大福气呢。”
薛灵致笑:“哪有什么大福气啊,姑娘家,枷锁重重,打小门也不能随便出,长大了婆家也不能自己选,被这家里的围墙拦得严严实实。”
她叹息,“就连成个婚,可能都事事坎坷。长得好看呢,可能被人叫做红颜祸水。长得不好看呢,又被嫌弃。”
有德似懂非懂:“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家小姐肯定是有福气的。没了徐公子,会有更好的。”
薛灵致从窗眺望外头的天,哪里会有什么更好的或者更坏的呢,横竖就这三尺天。
李成玉气鼓鼓地拿了退婚书去找了李宣,李宣当然拿着退婚书去找徐建理论。结果徐建也是一头雾水,去问自家儿子,徐临只说他不想耽误薛灵致,反正是铁了心要退婚。
徐建是武将,当场就把徐临打了一顿。
徐临挨了顿打,仍旧不改口。
事已至此,没有办法。
晚上吃饭,李宣说起这事儿,安抚地劝薛灵致看开一些:“没了他徐临,还有更好的,三娘莫要伤心。”
薛灵致笑笑,不语。
曹氏也跟着骂,李成器和李成玉也一人一句批判起徐临来,最后倒成了一个□□大会。
深夜,薛灵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由得想起徐临的事来。
缓过来了,发现她似乎也并没有很伤心。反倒是茫然更多一些。
徐临退婚,打断了她原本的计划。未来又重新落入一片混沌里,不过也没什么好想的,无非是换了个人,过同样的日子。
薛灵致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手,东想西想的,又想起七爷来。
如果是七爷放了徐临,又让他退婚,有没有可能呢?
或许七爷瞧上了她这张脸,以此来要挟徐临。
可是七爷问她:“凭什么呢?”
是啊,凭什么呢?
她薛灵致这张脸,虽说生得还可以,也没有到名动上京城,在上京,她在美人里都排不上号来。
七爷是什么人,她未必抬举自己。
桩桩件件,纷纷扰扰,薛灵致合上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