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家书
李成玉给家里的家书都很短,寥寥几笔,报个平安便算完。她是怕写得太多,说太多自己现在过的快乐的生活,会气到父亲母亲,故而尽量少写或者不写。毕竟有一个如此离经叛道的女儿,父亲母亲想来也不好过。
李成玉今日咬着笔头纠结,这封家书该怎么写。
因为她要成婚了。
李成玉十分纠结,并棠在她身边坐下,脸色稍缓,尽管仍然没什么?表情。“怎么了?”
李成玉歪头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父亲母亲。”
并棠认为这根本不算问题,“直说。”
李成玉点头:“也是,确实该直说。”
她吐了口气,提笔写:父亲母亲,女儿要成婚了,与七爷身边的并棠大人。你们的心也可放下了,等过些时日,我或许会回来看你们。望你们保重身体。
家书随着驿站的车马,飞回上京。
关于成亲
成亲是在尘州,因着并棠动作迅速,准备得很快。婚房是三娘和有德布置的,嫁衣是找绣娘绣的,龙凤花烛燃一整夜。
并棠是个不爱说话的,即便成亲那天,也仍不爱说话。李成玉坐在床边,盖头遮挡住视线,听见他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
李成玉心提起来,毕竟是第一次,还是紧张。
紧张的不止是新娘子,还有新郎官。
并棠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成婚这一日。
他从前是被一根风筝线牵着的风筝,无依无靠,后来遇上了七爷,虽然相较起来,已经算安稳。不过本能难以改变,仍旧觉得自己像浮萍,生死不定的感觉。
他不曾和姑娘亲近过,不知道情是如何起,又是如何翻涌在心里?在眼里在血液里。只知道,眼前这姑娘很有趣,偶尔能多看几眼,便也罢了。
他走近新娘子,掀开盖头,和李成玉笑眼相对。
他起身去拿合卺酒,挽手饮过合卺酒,仪式就只差最后一步:洞房。
二人对视,谁也不说话。李成玉忽然失笑:“干嘛老是看着我?”
并棠郑重地用眼神描摹她的轮廓,“你……好看。”他说话的速度是慢的,一字一句又很端正。
端正的情话。
李成玉脸红心跳,她低下头,藏住自己面上的红霞,声音也小下去:“并棠哥哥也很好看。”
说罢捂脸,被自己的话羞煞耳朵根。
并棠忽然嘴角微挑,伸出手去牵她的手?。胸腔里?的心跳得很快,并棠难得有呼吸如此紧张的时刻。他喉头微动,忽然觉得手?脚都无处安放。
见?他良久没有行动,李成玉偷偷抬眼瞧他,伸出手慢慢地落到他腿上,找到他的手?。手?指挤入他掌心,轻轻地挠了挠。
像一片白色羽毛在他心上挠了挠似的,并棠忽然紧了紧手,握住她葱白的手?指。
李成玉微微抬头,又迅速低头。听见头顶的人小声吐了口气,忽然将她往怀里?一搂。
忽然气息就交缠,李成玉心跳快了几分。
并棠说:“我会对你好的。”说得郑重且有力。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言语显得苍白无力。
而更无力的是玉姑娘的腰。
在红被翻涌的间隙里?,并棠忽然一念起: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欲生欲死,死而后已。
他是个习武之人,体魄强健,力道也难免大些。李成玉一皱眉,他就停下动作。他一停,李成玉又忍不住拉他衣袖,声音轻轻地,像猫,“……也不是很疼。”
……
来来去去,去去来来。
一夜便过去了。
这场婚事虽然没有长辈参与,好歹还有三娘这个亲人见证。李成玉也不算遗憾。
除以之外,还邀请了邻里邻居来。
这事传出来的时候,可把菊香吓得不轻,直说成玉是个厉害的。
这话并棠也赞同,美人比刀剑厉害,要人命也。
尽管如此,眼底笑意却不止。
并棠会笑,也把大家吓得不轻。
好在并棠也不经常笑,偶尔这么?几回罢了。
不过身上的冰冷气质算是消退了些。
大约是冰块被捂化了。
关于孩子
并棠和成玉成婚第二年,成玉怀孕了。她是个无知无觉的,也没注意,光顾着吃和睡了。还是三娘发现她和平日不大一样,派人请了大夫来。
大夫说,恭喜夫人,是喜脉。
成玉一愣,随即又欣喜。
并棠赶回来的时候,也是先一愣,随即又惊喜,惊喜之中又掺杂着担忧。
七爷拍拍他的肩,说恭喜。“你要当爹啦。”
语气很风轻云淡,不过三娘还是多想了些。夜里?躺在他臂弯里,三娘咬着嘴唇斟字酌句:“您想要孩子吗?”
七爷笑,手?指在她额头轻弹一下,“不想。”
生孩子这么?危险,才不要孩子。何况孩子会夺走一个女人的绝大多数时间,实在不可爱。
他手?指捉弄她的发丝,说:“别人的孩子可爱,或许我会觉得可爱。但若是要我自己选,我不愿意要个孩子,因为要你生。”
生孩子如同鬼门关走一遭,可不是要他的命么。
三娘迟疑:“可是……”
七爷反问:“三娘想生?”
三娘摇头。
不太想。
七爷又笑:“那便可以了,若是有一天三娘想生了,再要也不迟。”
三娘转过身,手?臂搂过他的胸膛,头埋在他肩窝里?,无声无息。
怀孩子是件难事,有多难又因人而异。对李成玉来说,实在是难上加难的难事。
她孕吐反应太过,吃什么?都吐,什么?也吃不下去。
人瞧着就瘦了一大圈,三娘看着急,并棠看着更急。
他如今面上是有了表情,一双剑眉紧命,无尽的忧愁都在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身上。
大夫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开了些药缓解。总算是好了那么一丢丢。
前几个月吐得厉害,到五六月肚子大起来了,总算好了。又开始胡吃海塞,什么?都想吃,拦都拦不住。
大夫说若是吃得太多,孩子太大不好生。并棠眉头皱得更紧,他只好冷着张脸,在她吃东西时候制止。
万般折磨,总算是到了九个月。身子笨重起来,李成玉心里?又害怕,人也整天愁眉苦脸。
三娘只好想着法子和她讲笑话,占去了太多时间,某人十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