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火都敢放?”余弃继续给传信的孩童递出去两个铜板。啧啧嘴,叹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万一刮个风,飘个火,不怕烧了整个洛阳城?”
“你当初放火的时候怕过吗?”赵礼聊聊道。忽而一瞥,唇角一勾轻轻一笑。“何况这火当初怕是为我准备的。”
差点忘了,当初自己也惹过这位小爷。王少爷那么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会放过自己?
“是我放的。”王昉挑挑眉,拢着手站在大堂里,显得吊儿郎当。“我家园子想改种芍药了,我提前除苗腾地方。”
…………
“他为什么要烧掉自己家园子?”余弃又递了两个铜板,转头问安静如鸡的赵礼。
“那时候他不知道我是谁。放把火,报了官,说不定官府为了破案能抓我。”赵礼干脆道。
“这是你想的?”余弃瞪大眼睛。
“我按照他简单粗暴又直接的方式想的。”
…………
“得亏这官府腐败。”余弃拍拍胸,夸张道。“若是认真查,可不真的查出来田进之和您里外勾结?吃里扒外?图谋不轨?”
“…………”
“别傻了。田进之从来没跟咱们勾结。”赵礼抽抽嘴角,无情道。“不然你以为那日我为什么要把田进之约在牡丹园?”
“怎么说?”余弃挑眉问道。
“特意跟着王昉去牡丹园约了田进之去。又故意等到那孩子半夜醒来敲打敲打他。不过是为了让他认定田进之是我的人罢了。”赵礼眼里沁着笑,淡淡道。
田进之不愿意帮他又如何?只要王昉认定田进之是他的人,田进之就只能是他的人了。便是田进之再宁死不屈,按照王昉他爹王执那谨小慎微的性格,以后也绝无用田进之的可能。
“你看,这孩子也没有那么聪明。不过空有一腔热血,空有些小聪明罢了。”赵礼眸眼深深,里边是冰封千里的森凉寒意。
衙门外,田进之手里拿着包子,轻轻咬了一口。白衣微动,俊朗的脸上有些苍白。
“不谢谢我?”王昉笑眯眯站在田进之身旁,看他细嚼慢咽,吃着自己剩下的茴香馅的包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王少爷在我洛阳书院那么久,也未曾叫我一声爹啊。”田进之吃了包子,袖子一掸,凉凉道。
“不过虚礼罢了。难不成院长的命比声爹重要?”
“那便,算是欠你个人情。”田进之微微转了头,站在街道上,迟疑道。
“拿了我的包子,救了你的命。这是两个人情。”王昉笑笑,努了努嘴,望向田进之袖子里的地契。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罢了。两个就两个。”田进之宽容笑笑。面色舒展,淡定道。
“第一个。”王昉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洛阳书院毕竟是天子官学,那么多人盯着呢。学生能救您一次,怕是不能救您第二次。田院首若是想保命,还是早点离去的好。”
“哦?”田进之一愣。继而莞尔一笑。“少爷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不知道,就无须院首操心了。”王昉略抬下巴,挑衅道。“您与您那位主子打蛇打的可还行?”
那日王少爷也不是全没听到的。这仇虽然不能找自己马车的那位报了,可这爪牙总得敲打敲打吧。
“我的主子?”田进之轻轻皱眉,定定看着王昉,现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如少爷所愿。今日我便离开洛阳。”
“第二个。”王昉得意洋洋问道。“您那日约见下棋的主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个。”田进之垂了眸,沉吟着。蓦然从怀里摸了两个铜板,径直在旁边的包子摊上买了个包子。一本正经对王昉说。“包子还你,咱们俩两清了。”
“…………”
“堂堂院首。”王昉咬牙切齿,抖着手不敢置信道。
“现在已经不是了。”田进之眼睛都不眨一下。
“厚颜卑鄙无耻。”王昉怒道。
“彼此彼此。”田进之淡定道。
“若是无事,我该走了。”田进之将包子递给他,抬着步子就要走。留下王昉在原地捶胸顿足。
“知道我是谁对你很重要吗?”一个清冷的声音想起。赵礼坐靠在车里,笑看着王昉。
“很重要。”王昉站在原地,看着赵礼,笃定道。“私定终生也太对不起你了,总得知会你家里一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