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夫人最终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重云的解释,只是确实没有要拿他怎么样,只是将他关在枫鹭斋里,下令让人看好,不得让他离开半步。
重云被关了两天,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龚如雪也没有来见过他,听人说好像也是被关了禁闭,至于龚悦柏的尸身,已经被安葬在了龚家陵园里,但念及即将来到的重华宴,葬礼的事被龚夫人严厉禁止声张,因此除了龚家人以外,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两天虽说重云被关了禁闭,但龚家人为了准备重华宴可以说是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有空闲来枫鹭斋严防死守,重云想着应该托个人去给柳寒衣知会一声也没有寻到人,只能无奈地待在屋里。
其实以他的能力出去倒是不难,但为了不让自己沾惹更多的麻烦,也为了龚如雪少点事,他倒是难得听话地没有找事。
重华宴当日,龚如雪着一袭雪白锦衣来枫鹭斋见重云,顺便给重云带来了一身华服——龚夫人到底是履行了那晚的承诺,让重云去参加重华宴。
龚家历来崇尚白色,因此龚家校服都是以白色为主,而只有正统出身的弟子能穿白底金边的“芙蓉雪衣”,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即使是像龚如雪这样天赋异禀可以凭借天赋在龚家获得一席之位的能人,也不行。
想着是要参加重华宴,龚如雪给重云带来的也是一身雪白的长袍。
眼见着丫鬟服侍着重云将衣服换上,又将头发梳理好,龚如雪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可以了,重云,待会儿你同我一道走。”
“好。”重云照了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眉眼温柔的人,挑了挑眉,习惯性摸了摸头顶的发髻,“倒是人模狗样的。”
龚如雪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你怎么这样说你自己?”
“难道不是?”
龚如雪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说是与不是,转身示意重云跟着自己出去,“走吧,再耽搁就要错过吉时了。”
重云随他出去:“你们这些人就是麻烦,吃个饭喝个酒还得看时辰。”直听得龚如雪无言以对。重云又问:“柳寒衣会来吗?”
龚如雪脸色一僵,随即摇了摇头:“不知,但应该不会。毕竟……”毕竟什么,他没有说,但重云还是明白他未说完的话,柳寒衣与龚夫人又不对付,怎么会来。
重云拍了拍龚如雪的肩,以示安慰。两人一路无话地走出枫鹭斋,来到大堂,只见众人都是锦衣华服蓄势待发,只等着秦岚湘出现了。
没多久,秦岚湘在一群下人的簇拥下从后堂走出来,冷眼在重云与龚如雪的脸上一扫而过,又看了看已经齐了的人,点了点头:“行了,出发吧。”
重云被关押的这两日,全然不知道外面竟已有了一番新变化。
龚家日前已在槐州城里宣布了妖鬼被斩杀的消息,再加上这难得一见的重华盛宴,现今整个城中都是一派喜气。少了那些让人提心吊胆的东西,槐州城的百姓倒把心思都放到这盛宴来了。
重云随着龚如雪等人出了龚府,踏上早已候在府外的马车,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地朝鹿台山行去。
重云难得参与这样的盛事,忍不住掀开帘子瞧外面,只见沿途的小摊小贩早已失去了踪影,无论男女老少都身着新衣华服,对着这一行车马恭敬地行礼,尔后自觉地跟在车马之后,往鹿台山走去。
“重华宴是整个槐州城的盛宴,整个槐州城的百姓都会参与,”见重云有些不解,龚如雪低声解释道,“龚家会在青屏峰设宴,宴请的都是仙门世家各俊杰。除了这种邀请的客人,我们也会在鹿台山山脚摆上流水宴,欢迎这些百姓前来共度佳节。”
重云点了点头:“有意思。”
很快行至鹿台山脚,重云随众人一道下了马车,他撑着伞立于马车旁,抬头远望,只见整个鹿台山已经是张灯结彩。秋高气爽,碧空如洗,鹿台山巍峨的山体在阳光下也隐隐折射出金色的光晕。
车夫将马车带走,其他人拾级而上。鹿台山虽高,但对修真者来说攀登并不困难,众人很快登至山顶,早已候在此处的客人向龚夫人行了个礼。
秦岚湘收起出门时那冷淡的神情,领着龚府的一行人笑着冲诸位客人回了礼,众人这才一一入座。
重云坐在龚夫人的左下方,眼睛一瞥,习惯性地在人群中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发现那人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重云心下一凛,想着段尘竟然真的没有再蒙着眼睛,为什么?因为自己那天的那句话吗?
重云抿起嘴巴,不发一语地将目光转开,主位上秦岚湘在说着什么,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不断回想的是那天段尘说的那句话——“这双眼睛,这条命,你若需要,拿去便是。”
重云感觉有股怒火似乎堵在胸口,想发泄又发泄不出来,让他膈应的难受。他很想问段尘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又觉得没必要,他自嘲地想着,若是自己想要段尘的命,当年又何必救他。
重华宴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重云却失了兴趣,他恹恹地半倚在小桌上听着客人们吟诗作对、高谈阔论,却提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