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或者说蒲霄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他其实生得一副姣好的容貌,笑起来时面相十分柔和,倒是少了原先那无端端的狡黠与算计来。
“怎么认出来的?师……叔。”蒲霄那一声师叔故意拖长,带了几分轻蔑与调笑,“我还以为我的伪装够好了。”
段尘却没有回答他,他一向是不愿意在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浪费口舌的,段尘伸出手在身上几处大穴上点了几下,封住躁动的内息,才对妙语吩咐道:“拿下他。”
蒲霄闻言,嗤笑一声:“师叔,只凭师弟一个人就想捉住我,你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妙语却一言不发,听到段尘的命令就直接出手。
他出招如风,步步紧逼,蒲霄原本还想同段尘再多说几句,但却不得不开始分心应付起眼前的状况来。
实际上,蒲霄也知道,自己刚才不过是在逞能,现在的他,不过是占据着迦南的一副躯壳,才能出现在无相寺,这具分|身太过脆弱,根本发挥不出他十成的力来,无相寺里能人强者,大都隐世不出,但不代表他们不存在,若是察觉到魔君在此,今日蒲霄恐怕就不能再全身而退了。
刚才能将段尘打伤不过是仗着出其不意,现在段尘若是和妙语联手,蒲霄觉得这个名号为“迦南”的人就得命殒于此了,虽然蒲霄并不在意这一个分|身的命,但也确实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
所以他才会想着拖延一点时间,想寻机而逃,未料段尘这人竟丝毫不给他留下一点机会,直接叫妙语出手了。
妙语这个人虽说是迦南的师弟,但却是段尘唯一的弟子,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天赋、修为都不容小觑,现在蒲霄一边忙于应付妙语,一边又分心想着段尘若是出手了自己该怎么办?
他并没有思考太久,因为段尘并没有留给他思考的时间。
段尘平下躁动的内息后,也加入了战局,原本打成平手的两人,因为第三者的加入,局势很快扭转。
“砰!”段尘一掌拍在迦南的胸前,霎时迦南仰面喷出一口鲜血,急速倒退了几步后,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段尘面上无悲无喜,眼底澄澈,波光微闪,看着自己的“师侄”跪倒在地上,一丝多余的情绪也没有,他没有任何的迟疑,扬掌朝迦南的头顶拍下!
却在掌心落下的那一刻,看见了迦南脸上露出的诡异微笑。他听见迦南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你说,他们要是看见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师侄,会是什么想法?”
段尘不为所动,一掌落下。
妙语闭眼合掌,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嘈杂的人声从外院涌了进来,一道声音高呼:“忘尘大师,你这是在做什么?!”
段尘没说话,他匆匆吩咐了妙语几句,就准备离开了。
“师父,你这一走,误会可就说不清了。”妙语难得地失了冷静,“你先向掌门解释清楚,再走也不迟。”
“迟了。”段尘冷声打断他。
蒲霄的身份都暴露了,那重云呢?他的身份还会是个秘密吗?段尘心里竟意外地涌现出几分担忧来,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妙语一时语滞,顿了顿又说:“还有何事比师父你的名声更重要?”
“自然有。”
段尘不再多说,转身欲走,却被外院里涌进来的人团团围住,无相寺失了以往的静寂,乱得如同一锅沸腾的油,稍微有人往里洒几滴水,便能掀翻了天。
“忘尘大师,我等一向敬重你,也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事,你看是否能给我们一个解释?”
“是啊,大师,迦南师兄做错了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做?”
……
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潮水一样将他团团裹住,连一丝空隙都透不出来。段尘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人群中,走来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那是无相寺的现任掌事。
“忘尘,你……”掌门苍老的声音,透着失望与疑惑。
段尘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躬身行了个礼,才随口解释了一句,算是一个交代:“迦南是魔界的人。”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忘尘,你先把话说清楚。”
七嘴八舌的声音让段尘十分难受,更何况,他轻蔑地想着,这是些什么人,凭什么向自己要解释。段尘不愿做的事,一向不勉强自己,他长袖一挥,转身就走。
临走时,落下一句话:“等我回来再说。”
他这番态度引得众人不满,平日里因他行事作风惹人不快的事已经积压太多,现在倒是一并爆发了出来,人群里,原本还是嘀嘀咕咕的声音渐渐变得大了起来。
“这什么态度啊?”
“掌门,忘尘杀了迦南师兄,连一句解释都不给,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啊,还要我们等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别说了!忘尘大师好歹是掌门师弟,掌门都还没说什么呢。”
“那又如何?掌门还会包庇师弟不成?”
“掌门,忘尘无端杀害同门,连句解释都没有,你看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无相寺的掌门望着段尘离去的背影,半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
段尘收回思绪,垂下眼,看着前方的药罐不发一语,旁边的人也没有发出声音,段尘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少年竟望着自己在发呆。
“你在想什么?”段尘问。
少年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才道:“在想我娘。”
段尘还没说话,少年又接着说道:“我娘说,我出生的时候体子弱,所以小时候总是生病,我爹就常常去山里采药回来,我娘则负责给我熬药。以前他俩还在的时候,我爹就经常抱着我,看我娘煎药。现在看你这样做,倒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