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者则扶着他起身,哭笑不得,“阿酒若是想为我做粥,我可以教你,自己摸索多费神。”
陈清酒坐在凳子上,搓着衣袖上的灰,也不抬头看人。
成钰舀了一碗粥坐在他身侧,看着依旧垂首低眉的人,轻笑出声。
见他尝了一口,陈清酒立即抬头,略带希冀,问道:“如何?”
“嗯。”成钰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桌上,他半眯着眼,点着头,回味道:“此粥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沉默无言良久,陈清酒终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用汤勺在他碗里舀了口粥尝下,无奈道:“寡淡无味,你也好意思哄我。”
成钰将碗放在桌上,右手撑着身子,左手伸出,抹去他眼角的一点灰,“那你现在开心了吗?”
陈清酒转头,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右手抬指蹦了下成钰的额头,转身就往院子走,还不忘吩咐道:“一会儿我要喝肉粥,你自己看着办。”
陈清酒总算意识到他该远庖厨了,得了令,成钰便慢悠悠地站起了身,打算在厨房里操作一番。
晚间时候,打理好一切,成钰便走了趟墓室。
柜山,便是绛灵山,也不知当年的陈清酒是怎么做的,一朝之间,便将宫殿沉入地底,并进行了封山,从此以后,叫世人再难寻求。
成钰前脚刚走,谢思温便上了山。
初雪水煮的茶叶烫入茶盏中,色清明,茶香泼了满屋,在这天皑地素之时,叫人觉得不枉人间。
谢思温挑了挑炭火,让温度高了些,比起陈清酒,他对冷暖还是比较敏感的。
谢思温团着狐裘,将茶盏抱在怀中,不禁道:“这么晚过来叨扰,实在不好意思,也得亏成钰小友出门不在,否则我就有挨打的可能了。”
也可能是陈清酒天生寡言少语,在他面前,谢思温始终不敢拿对付成钰的那一套,整个人都客气了些许。
“无妨。”陈清酒道:“他近日一直留守墓室,无甚叨扰。”
“一直留守墓室?”听说这般,谢思温不禁讶然。
“怎么?”陈清酒不解他为何是这反应,微微坐正。
看陈清酒看他的眼神,谢思温压下心中疑虑,摆了摆手,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成钰小友太勤奋了。”
他干笑两声,内心却是有些诧异,心道:“这成钰好不容易盼来了独处时光,竟是放着嘴边的肉不吃,跑去吃斋念佛,脑子有毛病了吧!”
难不成是闹了矛盾?
可谢思温一看陈清酒,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俩都合着几百年的老妖怪了,生生死死几回,也没必要闹什么矛盾。
思此,他便不再插嘴,而是道来自己此行的目的。
“前些日子月见同我回去后,便没在醒来,人倒是没事,我就是有些担心,才过来问问。”
他这番话也算是问对人了,于妖灵一事上,这世上怕只有陈清酒最会信手拈来。
“她受过重伤,又是妖灵初成,睡得久也无妨。”
“那是遇见过天邪了?”
陈清酒道:“具体得要她清醒才能知道,天邪一边,儿茶已经交待过大若墟了,你不用担心。不过若是想顾月见妖灵,你倒可以走一趟仙殒青花坞,求个药。”
谢思温连忙道谢,又讨了几杯茶。
在解决问题上,十个成钰也没一个陈清酒来的实在。
夜幕垂落,风雪又大了。
谢思温不便留宿,起身作别,在那人送他出卧室时,又止步于正堂,装似无意地问道:“成钰小友近日似是忧心的很?”
谢思温见他瞧着自己,敛眉温声道:“若是心结,还是早早理了为顺,如今以他的修为,确实不宜毁心,可难保万一。”
“我不知。”陈清酒低着头,瞳色一暗,他手指绞着衣袖,叹道:“如何理的?”
谢思温道:“之前成钰小友入识海,你觉得,他看到了什么?”
柳……折枝。
陈清酒沉默,他眼皮垂着,竟觉得困倦。
谢思温看着他的神情,俯身一拜,便径直冒入风雪中。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风雪卷入正堂,吹起陈清酒单薄的衣袖,他走到窗前,竟是支起了窗,由着苦寒蹿入室内。
“柳,折枝……”
好像就是在一年风雪夜,那人再也没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