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辞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脚步显得虚浮。他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可怕,因为剧痛,嘴唇被他咬出了一片殷红色。
姜衍,不对,现在应该称他为江楚阑了,他看顾燕辞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想要上前扶他一把。
可他还未来得及走近,顾燕辞就吃力地抽出了佩剑,指着他,身体因为疼痛微微颤抖。
“别过来。”他说,目光里的厌恶不加掩饰,像是恨不得把江楚阑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江楚阑又怎会听他一个孩子的话,他并未止住步伐,反倒离顾燕辞愈来愈近。
他伸手抓住那柄剑的剑身,不用多大力,那柄剑就从顾燕辞手中被抽出。
江楚阑拿住剑身,轻巧地将佩剑转了过来,握住剑柄往顾燕辞腰间别着的剑鞘掷去。银剑入鞘,发出了金属摩擦声。
伴随着刺耳的声音,他说:“你且放心,我不会害你……”
“呵呵。”顾燕辞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几声凄厉的冷笑从他嘴角溢出。他今日模样,以往狼狈,哪样不是拜他所赐,江楚阑竟然说出这般的话,真是可笑。
江楚阑现在脑壳有点疼,他要拿男主怎么办啊?要不就把他扔在这里不管不顾,可看他真的不大对劲,他又有点儿不放心。
顾燕辞笑声渐止,讥诮的声音响起:“江师尊,莫要惺惺作态了,此处无人观赏你的以假乱真。”
他的态度很是狂妄,换做是原身,早就把他做掉削成一块块的了,可惜现在是受九年义务教育的伪·江楚阑。无论顾燕辞怎么激他,他都不会上当。
他看着顾燕辞浑身在发抖,只想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等……江楚阑想起了一件至关紧要的事,顾燕辞为何会如此恨原身,并非全是因为原身的侮辱打骂,而是原身在他身上种下阴险的蛊毒。
这种蛊毒名为阴蠡,只生于东南的巫蛊之都瞻若城,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效。但这种蛊毒须以至亲血脉为引,养七年方有用。
本来吧,这种阴险蛊毒一取人就挂掉了的,但架不住顾燕辞有主角光环啊,顽强地活了下来不止,还得到了世外高人的提携,开始了自己属于主角的开挂人生。
阴蠡此蛊一旦种下,除非有人愿替他受蛊,不然无法取下。
而且想要种阴蠡这个蛊毒,必须要受蛊者自愿,那就意味着原身之前宠着顾燕辞,对他千般疼万般好,就是为了骗他种蛊毒。种完之后丑恶的嘴脸就暴露了,天天虐待欺|凌他。
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那是一件何其痛苦的事啊!若无原身的利用,他便不会如此偏激疯狂,看顾燕辞眼下这副样子,江楚阑就心疼。
他曾经是个温柔善良的少年,眼里璨璨星光,嘴角浅浅微笑,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美好。
现在双目空洞,嘴角讥诮,世间再无一丝光明为他停留。
顾燕辞是恨透了原身的,每天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有一天变强,凌驾在原身之上,将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一一偿还。
江楚阑叹气,原身本是男主深陷泥沼中的救赎,最后却成了推他下深渊的罪魁祸首。
阴蠡此物古怪得很强,种下这个蛊毒的人,一生都会为阴蠡的温床。阴蠡不会让自己的宿主轻易死去,所以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会在它的作用下痊愈。
阴蠡没有破体而出之前,唯一可以杀掉宿主的,就是种蛊人。也就是说,只有江楚阑可以杀掉顾燕辞。
看来是顾燕辞这货不想活了,可无奈有阴蠡加持死不掉,所以千方百计都打在江楚阑身上。
江楚阑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声音像是划过无数坚冰,笔直地往他刺来,“你就这般想死?”
顾燕辞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被看穿的窘迫尴尬,仿佛又变回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眼中只有恨意蔓延。
他恨透了这个男人,恨不得他去死,可是他太弱小了,根本伤不到江楚阑分毫。他恨他怨,他满腹的愤怒在这个人眼里就是个笑话,江楚阑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自己就会万劫不复。
凭什么?他是欠了莫嫣然,所以就要忍受那些痛苦,把自己的命偿给她吗?
真是可笑,他连死都死不了。
“你觉得我会让你得偿所愿?”江楚阑反问,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件廉价的商品,没有丝毫感情。
“嫣然若不是为了你们顾家,她不会变成现下这般模样,顾家欠她的债,得由你这个顾家独子还。”江楚阑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将往日里平和的气息划破,只剩下凛冽的杀气在肆虐。
冰冷,无情,残忍而又嗜血,才是江楚阑该有的模样。
“所以我就要让你称心如意?”许久没有说话的顾燕辞终于反驳他了,字字句句如剜人心,苍凉,悲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