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阑走在铺着石子儿的小路上,眼前一片浓郁的紫色,或深或浅,勾勒出一片美丽的色彩模糊了四方天地。
他想要过去寝殿附近的那方小亭子,捞回自己的玉佩。但他走到那方石桌前,却没有看见玉佩的半点影子。
江楚阑疑惑不已,左左右右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看见自己的翡翠麒麟,他一边喊着“凌柒”,一边游走在这片藤萝林里。
凌柒待在玉佩里边,是不可能自己跑掉的,不在石桌上,定是有人拿走了玉佩。
可清雅峰上有结界,外人是没有办法进来的,若是祁山派的人……他们为何要拿他的玉佩?
江楚阑想不明白这前因后果,着急地寻找着,突然肩上感觉到了一股压力,似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永安。”那人嗓音低沉,似乎永远都带着一种疏离的礼貌,将人远远地推开。
那是一个清风霁月的青年,也是穿着一身青衫,偏偏穿出了温柔岁月的味道。他很久以前就是这样,温润,强大,将所有的情绪隐匿在笑容里,也攻于算计,为了祁山派付出一切。
眼前这人,就是祁山派的掌门,他的二师兄——莫楚洵。
至于江楚阑是怎么将他认出来的,不过是因为他们未入祁山派便相识,这世间能够叫他“永安”的人,只有两个,一是莫嫣然,二便是莫楚洵。
莫嫣然已经离世,能以“永安”相呼的,就剩下莫楚洵一个人了。
江楚阑抬眸望去,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只说出一声,“宇珩。”
莫宇珩,是莫楚洵未入祁山派之前的名字,他们相识太早,私下里永远以旧名相称,以此来惦念一下过往时光。
莫楚洵微微一笑,嘴角淡漠的弧度化开,终于散掉那些疏离的痕迹。他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块翠绿色的玉佩,递到江楚阑面前,说,“你多大的人了,还是这般冒失,连自己的玉佩都能乱扔。”
江楚阑接过了玉佩,确认凌柒还待在里边不曾出来,就回了一个微笑,“年岁未老,今年也不过三十。”
三十岁,于他一个拥有无尽生命的元婴修士来讲,不过是漫长岁月中的一小截。
莫楚洵笑道:“怎还是这般孩子心性。”他们入祁山派多年,什么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没有经历过,只要面对对方,才有一丝曾经的纯稚。
江楚阑没有说话,虽然原身在外人面前高傲自大,心狠手辣,但在莫楚洵他这儿,不过是当初沂南城中的小少年,跟在他和莫嫣然身后,恣意笑着。
原身这家伙,可以贱旁人如尘埃,也能视他人如珍宝。若是入了他眼,进了他心的,他可以为之舍去一切,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他们好。
江楚阑安静了一会儿,说,“日后若是得空,也是能够像以往,饮茶赏花,谈天论地。”做回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孩子。
“可惜,不曾得空。”莫楚洵苦笑,即使有那份心,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回到过往,哪里容易?
江楚阑知道他的无奈,也不想再提过往之事,说:“好久未去见嫣然了,我们去看看她吧,她一个小姑娘家,待在那般昏暗的地方,大概会寂寞害怕。”
莫楚洵听后,低声一句,“走吧!”声音很轻,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悲伤,总觉得有些轻微的哽咽。
每一次提到莫嫣然,他总是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毕竟,莫嫣然是他唯一的妹妹,莫家遭难之后,他们兄妹分隔天涯。
他辗转多年终于寻回莫嫣然,可她又遭遇了顾家一事,被厉鬼杀死,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冰棺里,再也变不回原本那个鲜活的样子。
他的亲人都离开,只留他一人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再无故乡。
江楚阑知他难过,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里掺杂着一丝安慰,“莫想太多,快些走吧!”
他们出了那片藤萝林子,走向屋檐翩飞的寝殿,周围的风景变化,树木变得愈发茂盛。那里有一处偏殿,像是经历多年风雨,有些古朴,掩藏在深深林中。
偏殿里只布置了简单的桌椅,极少装饰之物,看起来极其素净。莫以为此处就那么简陋,偏殿里还有一间密室,是原身专门用来堆放灵宝的。
可谓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他努力回忆着《三界楚歌》里描写的开启方式,扭动着书案上的一方金鼎,角落里的屏风缓缓挪开。
屏风一收起来,就露出了一面漆黑的石壁,跟周围格格不入。石壁上有一块刻着天干地支的转盘,江楚阑上前拨弄几下,那石壁就渐渐下沉,露出一人高的洞口。
虽然平日里原身用来堆放灵宝,但他也在密室深处建造了一个结境,通向端阳峰。
端阳峰里边存放着一樽千年冰棺。当年莫嫣然离世,原身接受不能,一心想要复活她,为了保证她尸身不朽,特意寻了这尊冰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