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点灵气,又这样消耗,以他眼下低微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
他知道江楚阑需要灵气压制阴蠡,但他现在无法吸收灵宝里边的灵力,只能让身体充当充当媒介,先将吸收灵石上的灵气,而后转化为灵力灌输到江楚阑的身上去,希望这样可以让他好受点。
顾燕辞趴在床榻的一角,呼吸有些急促,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江楚阑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不再是吓人的煞白,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痛苦了,他缓了一口气,经脉的剧痛让他有一瞬间失神。
他无事可做,看着江楚阑的睡颜发呆。
无人想到江楚阑这一闭关就是两年,两年的时间啊,足够清雅峰上花草树木几番枯荣凋零绽放,足够弟子们几次旧衣已短换新服,也足够他长大。
可江楚阑还是老样子,眉目一弯便是无限温柔缱绻,像是柳絮在春风中飘摇,落在水面,拂开一圈涟漪。
江楚阑好像对每个人都爱搭不理,却偏偏对顾燕辞温言软语。
他想起三年前的江楚阑,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开始没理由地对他好。
他知道这人不是原本那冷情毒辣的清雅峰长老,那时也有过好奇,到底是有多大能耐的人,才能夺舍江楚阑。
就算不是什么大能,也好歹修为过分神吧!但这人好像比想象的要草包,偶尔还会露出一些懵懂无知的表情,偶尔也会……很温柔。
他最初还怀疑这人动机不纯,但一直没有找到他的目的所在。
记起云安镇那次,江楚阑笑得温润,对他说:“说什么胡话,你既然是我的弟子,我自然要护你周全,哪里来的什么好不好对不对。”
顾燕辞当时愣住了,难以置信,这世上能够不语回报对他好的人,只有眼前这一个了。
他初到祁山派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抱着看他笑话的心态来接近他,谩骂,嘲讽,讪笑,如同四面潮水涌来,将他死死包裹,无法挣扎。
顾家覆灭,留下给顾燕辞的只有无数的冰冷和痛苦,“树倒猢狲散”这句话说得真好,平日里个个前来阿谀奉承,眼下个个过来落井下石。
每个人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只会变本加厉,越发粗暴地折磨他。他不明白,自己何曾得罪了他们,让他们厌恶到如此地步,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江楚阑。
他恨江楚阑至极,哪怕知道有人夺舍了他,也还是忍不住想毁了那具肉身。
但……这人总是在他危难的时候解救他,在他受尽炎凉的时候予他温暖,他贪恋那一点温暖,所以渐渐地,再也没法去恨。
毁了江楚阑肉身的念头,也被掐灭了,他甚至想着,这人夺舍了江楚阑,一直做他的师父也好。
顾燕辞觉得有些疲困,便趴在床榻边上睡着了。他不奢求太多,于他而言,只要这个江楚阑还是他一人的师父便好,只是他一个人的……
江楚阑觉得自己身上的灵气充沛起来,一团又一团浅蓝色的灵气萦绕在他的经脉上。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为什么,赶紧将那些灵气收入自己的虚鼎里。
而后将那些灵气化成一道囚锁,将躁动的阴蠡困在一旁。阴蠡反抗,但抵不住江楚阑身上的灵力磅礴,一时间挣脱不了,只能乖乖认命。
阴蠡终于平息,江楚阑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不过好歹不疼了,他觉得如获新生。
他浑身没有力气,但又觉得侧躺着不舒服,只能深吸几口气,忍着身体的酸软翻了个身。
一动,全身上下的筋脉刺麻地疼,要不是疼得没办法开口,他一定会破口大骂。
缓了好久,江楚阑才有力气支撑身体起来,一睁眼就看见顾燕辞瘦削的身子,趴在他的床榻上。
他正惊奇顾燕辞怎么会在他的寝殿里,凌柒就解释:【燕辞这个小家伙担心主人,就跑了进来,看见你疼得满身虚汗,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灵气渡到主人身上。】
【他灵气本来就没多少,但为了主人,强忍着经脉破损的痛苦,过量吸取灵石里的灵气,又传到主人身上。】要知道人承受灵气的数量有限,大量吸取,轻则痛不欲生,重则无法修行。
江楚阑听了凌柒的话,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到底是顾燕辞这个孩子傻,总是这样奋不顾身。
江楚阑一边骂他傻,却还是将他抱回了床榻上,给他盖好了被子,免得他着凉。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顾燕辞的关心,远超过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