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剑眉星目好不英气。只是他面上笑容带着一丝邪肆,看上去有些不怀好意。
他高声说道:“你今日若是不乖乖听话,我就在这里架火烤了你。”虽然这话配上他笑吟吟的表情没有一丝威慑力,但那条蛇还是萎了。
它慢慢地把高昂的头低了下去,不见刚刚那种“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气势,反倒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温驯,带着一丝惹人怜爱。
看着那般温和可爱的模样,即使是条体型彪悍的蛇,也让人很想摸摸脑袋。所以那个蓝衣男子伸出了手,想去摸摸它。
突然,那条温顺的蛇原形毕露,从那块花岗岩石上弹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笔直地朝男子的喉咙咬去。就在它要得逞的时候,男子伸手,一把抓住了它的七寸。
他微微用力一捏,那条蛇就痛苦地扭动起来,修长的身体缠着他的手臂,一圈一圈地盘了起来。
就在江楚阑以为这厮要捏死漂亮白蛇的时候,蓝衣男子松开了手,任由那条蛇盘在自己的身上,语气无奈:“你下次若还是害人,我定收了你这蛇妖。”
那白蛇看起来修为颇低,想来还未到那种说人语修人身的地步,所以它只能盘在他的手上不停地叫唤,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在不满。
男子被它吵得有些烦,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色泽鲜艳的碧色果子,就这样往它的血盆大口里边塞。
那蛇似是害怕果子有毒,拼命地扭动自己的身子,想把那个碧色的果子吐出来。可惜它努力了那么久,除了加快果子滚入自己肚子的速度外,其他效果一点都没有。
白蛇看起来在瑟瑟发抖,想来是身体不舒服。江楚阑在旁吃瓜,还以为它就要毒发死掉,然并卵,那蛇除了看起来比较虚弱外,并无大碍。
他看不透这个事态的发展,蓝衣男子又道:“你要是敢把龙血果吐出来,看我不把你的蛇皮拔下来!”
好凶残……白蛇抖了抖,还是决定乖乖地缩在一旁躺尸,随后男子摸了摸它的脑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这样才乖啊!”
话音刚落,蓝衣男子和白蛇就像是风沙飞舞般散去,消失了踪迹,连同这里的景致,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楚阑脚下的土地开始坍塌,他有些慌乱地退后,等到整个场景坍塌完之后,露出来的是一片艳丽的桃花林,绵延数十里。
桃花花瓣如同断弦之蝶纷纷落下,随风飘舞。他们眼前之人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子,他倚在桃花树的树干上,手里端着一个小盘子,欢快地吃着糕点,时不时往远处望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突然,有个影子从后边的树丛里窜了出来,伸手就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声音严厉:“不是不让你吃这些糕点的吗?”
“我饿!”白衣男子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一边在心里咒骂这个混|蛋。
“修行一事,首要是辟谷,你若是连辟谷都做不到,怎么成仙?”蓝衣男子义正言辞,顺便把他手里的糕点抢了过来。
“我才不要修炼,累死人了。”他一脸不满,伸手去抢,可以他现在的段数完全打不过对方,只能无奈又心塞地放弃。
蓝衣男子索性将那盘糕点扔在地上,冷眼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道:“当初说要修炼为仙的是你,眼下说要放弃的又是你。”
“白悦卿,你做什么事都只有三分热度,何时才能成器?”
白悦卿眨了眨眼,有些不在乎地回答:“这世上的灵那么多,成精几何,成妖几何,我修个人身都花了三百年,成仙?别难为我了。”
“白悦卿,随便你。”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说罢转身离开。
在他转身离开那一瞬,白悦卿开口:“傅云敛,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成你的仙,又为何拉着一个我。我杀了那么多人,早就成不了仙……”
“这便是你放弃的理由?”傅云敛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身回答,却没有看他脸上的表情,看他微红的眼眶。
“既然注定无果,又何必执着?”白悦卿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恍惚,许多许多年前,有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道士说,要渡他为仙。
他当时就想,这个道士是不是傻,从他杀人那一刻起,天道就再也容不下他,世间妖物千万,又有几个能够躲过三劫飞升?
从开始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道士在白费心力,但不知为何,他选择陪这个道士一起疯魔。
“注定无果……呵……”傅云敛听到这几个字,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什么不了得的笑话。
是啊,只有他一个傻子想着事在人为,想着人定胜天,为什么……他要执着?
他只知道,他很久以前遇见过一只妖,被自己欺负了之后,气势汹汹地对他吼:“臭道士,你给我等着,等我成仙了,第一个干掉的就是你!”
那只妖一直很努力,他想要证明不是每一只妖都是坏人,都该被诛杀,他们也可以成为人人供奉的神明。
可现在……他放弃了。傅云敛在他身上花的几百年,统统都变成自作多情、多管闲事。
傅云敛最后还是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而白悦卿像是傻掉了一样,一个人木讷地待在桃花林里边,不时往前边望去。
他以为,傅云敛还会像以前一样,跑过来欺负他,然后哄他,再陪他修行。
但是……再也不会了,他这回真的走掉了。
画面停留在白悦卿倚在桃花树下,闭目休憩,轻轻一声叹息,一滴泪从眼角缓缓落下。随后整个幻境再次崩塌,飞沙般一点点消散,只剩下一片昏暗。
等到整个天地都是昏暗一片的时候,突然亮起一点白色的光芒,耀眼至极,江楚阑他们被这样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过了好久,一道悠游轻慢的声音响了起来,“有贵客到访,在下倒是有些失迎了。”声音听起来颇为慵懒,带着一丝暧昧的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