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敛一生很少哭,却在看见他的时候眼眶泛红,为曾经那只无所畏惧的蛇妖,为如今眼里无光的他,为他受的所有苦难。
既然这个世间不要白悦卿,那么他要。
纵这个世间伤他害他负他忘他,也有一个傅云敛帮他爱他宠他念他。
“不如你以白为姓,叫做白悦卿吧!”傅云敛笑着说,心想这只蛇妖冠了他起的名,从此就是他的所有。
心悦卿兮卿不知,大概就是从一瞬开始,他心悦这只蠢钝的妖。傅云敛帮白悦卿修行,不是想要他变回原本天真无邪的模样,而是想用这个磨平他心里的伤。
白悦卿放不下,痛苦就一辈子不会痊愈啊!他只是想要帮他走出来,释然所有伤害。
【呜呜呜……好感人,不过白悦卿真的是一只蠢钝的妖,要是他没有那么多的犹豫,猜忌,不安心,他和傅云敛早就在一起了!】凌柒真的是从头哭到尾,都不带歇会儿的。
江楚阑无奈,妖向来敏感小心,因为他们不像人。
人的一生反复无常,今日心悦这个明日欢喜那个,一颗真心可以分成无数份。妖只有一颗心,此生只中意一个人,至死不渝。
他们担忧真心所托非人,又害怕自己配不上对方,一直小心谨慎着,不想伤了自己,也因此弄丢了缘分,一生孤苦。
到底还是情深缘浅。
“白公子,你花了一千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他,为何不想傅掌门早就投胎转世?”江楚阑硬着头皮问了出来,希望不会惹恼白悦卿。
大概白悦卿今日是真的难过,所以不见平时的心狠手辣。若是平时听到有人这样说,肯定以为他们在咒傅云敛,不得把那些嚼舌根的人削成一片一片的。
但他现在只是沉默,不知道想起什么,说:“傅云敛这个家伙修为那么高,怎么可能死?”
江楚阑被他这样阴鸷的表情吓到了,也不知该怎么开口,觉得真相有些伤人,但是不说也没有办法拜托白悦卿办事。
进退两难啊……真的是脑阔疼。
“白公子,你真的想知道傅掌门去了哪里吗?”江楚阑再次确认,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安心地把真相讲出来。
“自然。”他想知道傅云敛躲在哪里,也想见见他,一千年的时光足够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但唯独无法磨灭他一腔痴望。
江楚阑低头沉思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其实说到底,傅掌门只是一个修为颇高的凡人罢了,一日未成仙,就一日逃不开生老病死。”
“你这道士就是在胡言乱语,不可能……傅云敛这家伙怎么可能死,他修为那么高,他离大道只差一步……”白悦卿气急败坏地反驳,但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意识到,傅云敛没有成仙。
哪怕修为高,哪怕寿命长,若是遭人重伤,被人暗算,也免不了死的下场。
“您这一千年的时间,昆仑琼台,归墟仙岛哪个地方不曾找过,可最后还不是一无所获吗?”江楚阑反问,“傅前辈确实不在凡世间,若他是飞升入上界,又如何会这般悄无声息?”
“不可能……”白悦卿大叫一声,从白玉座上站了起来,神情狰狞,仿佛下一瞬就会上前掐死江楚阑。
顾燕辞上前挡在了自家师父面前,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配剑,担心这个家伙疯魔起来会伤到师父。
“白悦卿,这世上你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就是黄泉了吧……”江楚阑料到会是眼下这样的局面,壮着胆子继续说下去。
“不会的,他那般的人物,怎么会死……”白悦卿哽咽着说,傅云敛修为那么高,何人能够伤得了他,他定是藏在某处,望着自己后悔莫及的样子发笑。
这个恶劣的人,黄泉怎会收他?他应该负着吟霜剑,引吭高歌走在世间,无人可以折损他半分高傲不羁。
“你去黄泉看看他吧……”江楚阑叹息道,傅云敛死后,魂魄落入黄泉,一直徘徊在忘川河边,并没有轮回。
只有执念极大怨念极重的魂魄,才不会被冥差驱使,不会被恶鬼赶走,能够一直停留在奈何桥旁。鬼王言蹊应是知道傅云敛这号人物的,但以他和白悦卿之间的龃龉,将傅云敛带离黄泉,怕是有些困难。
“他应该在忘川河畔等你。”傅云敛那一生最重要的就是白悦卿,他怎么可能抛下他,忘掉那些往事,入那轮回。
他话音刚落,白悦卿就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大殿,化为一阵青烟,消失了踪迹。看他那匆忙的样子,应该是去黄泉找傅云敛了。
江楚阑对顾燕辞道,“我们也跟上去吧……”说罢,他们也离开了蒹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