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辞对他这番无理取闹没有办法,只得上前叫住他们。宁凌轩回头看他,发现站在一旁的江楚阑,毕恭毕敬地行礼,喊了声,“师父。”
他这一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楚楚率先叫道,“师父晚好。”
其他人也仓惶无措地低身行礼,毕竟原身的威慑力还是在的,虽然其他峰的弟子开始遗忘他的存在,但清雅峰上的与他朝夕相处,又怎能视若无睹。
江楚阑佯装正经地说,“不必多礼。”他还是要有点长老风范的,免得丢了原身的脸面。看那些小弟子一个两个紧张的神色,他都不好意思为难他们了,赶紧拉着顾燕辞离开。
感叹装逼浪费精力,他还不如留点力气爬楼梯,毕竟上去的石阶有六百层呢,还不允许御剑。
还没爬多久,江楚阑就觉得累得发慌,甚至脚都有些打颤儿了。汗珠一颗颗冒了出来,被这晚间的风一吹,甚是冰凉。
他就奇怪了,按照他现下的修为,已经不惧任何寒风,怎么可能会觉得寒冷。但皮肤上传来的僵硬感不是假的,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在微微抖动,甚至已经伸不直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被冻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说他修为已经达到出窍,就是这入夏的季节,寻常人都穿起了薄衫,又怎么可能会冷?
察觉到自家师父的脚步慢了下来,顾燕辞走了过去,关切问,“师父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江楚阑不想让他看出异样,勉强扯出一抹微笑,“为师没什么,就是刚睡醒,手不太利索了。”
“怎么会这样?”顾燕辞看着他脸色有些不对劲,想起师父之前无缘无故地晕倒,他愈发担忧起来。
江楚阑努力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道,“可能是睡太久了把身子睡松散了,也有可能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他尽量把话说得调侃,希望顾燕辞不要担心。
他说完调了调自己的内息,将那股刺骨的凉意压制下去。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了,先前的昏睡,这回的反常,一定是那里出了问题。
“师父真的无事吗?”顾燕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知孩子,江楚阑随便骗骗就能哄过去。他上去抓住江楚阑的手,用灵气去探他的身体状况。
但江楚阑已经调理好了,以他目前的修为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所以他只是半信半疑地说,“师父有事千万不要瞒着我,我不希望师父太勉强。”
“就以师父眼下的修为,能够出什么大事儿?”他笑得满不在乎,越发衬得顾燕辞的关心是多此一举。
说完他就扔下顾燕辞,自己率先上去了。顾燕辞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回去无论怎样都要把楼前辈叫来,再仔细看看师父身上有没有问题。
无人知道,江楚阑掩在宽大袖子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尖锐的指甲就这样抵在略带茧子的掌心,只要稍稍用力,掌心便会鲜血淋漓。
他感受着心脏传来的剧痛,那样可怕的疼痛,只一下,就可以将他的神智击溃。
【主人,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凌柒自然也看出了自己主人的不对劲,主人着修真之躯,本就很少病痛,他也很少见主人像现在这样难受得小脸煞白。
“没事,你别管了,我缓一缓就好。”江楚阑强忍着那剧痛回答,但凌柒还想开口问些什么,他就直接摘了玉佩扔进了乾坤袖里。
他并非故意隐瞒,他只是不希望大家瞎操心。再多病痛都是自己的事,又何须他们挂怀,平白浪费他的时间与精力。他一想起凌柒那罗里吧嗦的声音,脑袋都疼了,真要是告诉它,房顶都能让它吵掀。
何况,他委实不想看见顾燕辞担忧的脸,想那回引阴蠡入体,这家伙就哭哭啼啼的,忒烦人。
顾燕辞跟在他的身后,担忧越来越重。他也清楚师父是个怎样的犟性子,很多事情他不愿说,便能瞒一辈子。
他真的不希望师父有事瞒着自己,不安像是一头困兽,在歇斯底里地折磨着他。他看着师父越走越远的身影,总觉得下一瞬,师父就要消失。
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抓住了江楚阑的手,不掩眉目担忧,“师父,我们别逛了,我们现在就回客栈好不好?”
江楚阑扭头看他的那一瞬间,千盏孔明灯从歧石山山脚升起,远远望去,如同千万颗繁星在闪烁。那灯火像是鎏金般璀璨夺目,带着勾魂夺魄的美丽,震撼人心。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皮肤愈发没有血色,他说,“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