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往南边飞驰,不久之后看到一大片葱郁的草地,顾燕辞疑心这下面是淤泥沼泽,所以没有御剑而下,反倒是往里走了一些,直到看见一大片茂盛青翠的树林。
他找到了一块空地,这才将剑落下。江楚阑的脚一沾地就迅速站稳,而后挣脱了顾燕辞的怀抱,还煞有介事地往前走了几步,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顾燕辞感觉到自己的怀抱一空,随后又看到了江楚阑像是想跟他撇清关系的动作,不免有一丝心寒。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一脸平静地问道,“师父,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处?”
自从繁兮那件事之后,顾燕辞虽然在外人面前还装模作样地称呼自己为道长,但是私底下会用以前的称呼,听到他喊自己“师父”,江楚阑明显地放下心来。
其实只要顾燕辞愿意,他是可以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忽略掉,继续跟他友好当师徒的。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并不像他刚刚带的那片林子,透露着浓浓的煞气,一碰就会让人受伤。他回答道:“洪荒。”
顾燕辞应该是知道这个地方的,不然也不会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皱了皱眉头,“可有出去的办法?”
“不清楚,这洪荒自天地诞生之时,便与这天地共存。几千年没有出现过了,众修界大能都以为洪荒毁于天地道法,无人再去探究,何况关于洪荒的记载早就失传。”言下之意就是,有人能知道能知道从洪荒出去的办法就奇怪了。
此言一出,两人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各自心中有各自的计较。
江楚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头疼地想:他们若是找不到出洪荒的办法,难道真的要在这个鬼地方呆一辈子?
他看了看这里,原始而又荒芜,他可不想像野人一样活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出去,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这洪荒既然能进,就一定能出,你还是莫要想那么多了。”江楚阑看他的神色有些不对,以为他在担忧如何出去的事,所以开口安慰了这么几句。
谁知顾燕辞的心思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只要江楚阑在,洪荒,清雅峰,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地方,于他而言都没有什么不同。
他反倒觉得待在洪荒更好,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无人会过来同他争江楚阑,什么天下苍生,什么名门正道,统统都不复存在。
江楚阑看了一下四周,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可能就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他正在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躺着吧?
可惜他在现世没有学过什么野外求生的技巧,所以不会搭房子啥的,加上身上又被压制,万一这里下雨了,他们可就真要变成落汤鸡。
要不再往里边走走,说不定能够看见什么山洞……
他正在思考着,一边的顾燕辞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把他吓得一哆嗦,他疑惑地扭头去看他。恰好他也在看自己,一时间四目相对,江楚阑又是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顾燕辞倒是不在意他的躲避,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怎么受伤了?”
他说的那伤,是江楚阑之前碰到了洪荒怪树时,不小心被刺,为了引出毒素而划开的口子,江楚阑本来没怎么在意,还是顾燕辞这一提,他才想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说道:“无事,不过是个小口子。”
顾燕辞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小罐子,里边盛着膏状物,他取了一些出来,抹在江楚阑手指的伤口上。
一抹清凉附在自己的手指上,瞬间就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看见自己手指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禁觉得难以置信。
“你这是什么药,为何会有如此奇效?”江楚阑活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愈合如此神速的药,不过一瞬之间,伤就好了大半。
顾燕辞回答,“不过是鬼市普通的金疮药,没有什么特别的。”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不过是普通的金疮药,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听他提起鬼市,江楚阑就想起一些别的事情来,他问道,“你……到底为何会变成……鬼?”
他的语气有些迟疑,其实这件事情他想问很久了,但是苦于没有机会,所以一直没问,此时此刻想起这件事,他也没有多想就问出了口。
顾燕辞先是愣了愣,而后笑着反问了一句:“怎么想起问这个?”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微微弯起的弧度里透着一丝苦涩。
“没什么,不过想起来,就问问罢了。”江楚阑看出他脸色有些不对劲和,自然能够看出他当年化鬼时受尽了折磨,没必要因为一时的好奇,去揭人伤疤,“若是不想说,便不要说了。”
本来走火入魔就受尽了魂魄撕碎□□销蚀之痛,化鬼的痛苦只多不少,那个时候他又该有多绝望?
这一百年,他到底受了多少的磨难,江楚阑不清楚,他只介怀于顾燕辞变得不似从前单纯良善,却没有想过他为何会变。
他为那一百年的缺席而感到愧疚,他既然是顾燕辞的师父,那就有责任护好他,免他惊苦,免他流离,但他却没有做到。
“那一百年,过得很辛苦吧?”江楚阑抬头看着他,眼里的愧疚却是消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