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一大早,昌顺伯府的大门口整整齐齐排着三辆宽大的马车,梨木架,琉璃窗,锦花细缎为帘,车壁处镌刻着烫金的“余”字。
打头的一辆最为华贵,车顶上架着一层朱红璎珞錾金大盖,四周垂下细密的流苏,这一辆是余文轩和赵氏所乘,后头跟着两辆略小一点的,慧容和映容一辆,碧容和黛容一辆。
门口已经准备好了,大管事常仁宝也检点贺礼完毕,二管事高保昌三两步踏进门里,对着余文轩和赵氏躬身道:“前头都好了,请伯爷夫人上车吧。”
余文轩点点头,抬脚自个先进了马车里,赵氏瞥他一眼,哼一声,带着几个姑娘们走过去。
映容径直往第二辆马车去,已经有小厮搭了小凳子在那里,踩着凳子上去便可,映容才走过去,慧容却抢先挤了过来,一袖子扫过去“我是大姐姐,应当我先上才是,你抢什么抢?”
赵氏在前面那辆马车里听见慧容的声音,以为映容受了欺负,急忙忙掀了车帘子探出头来张望。
映容没心思争先后,往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示意慧容先上,脸上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大姐姐先吧!”
映容虽让了一步,可慧容还是不高兴,拉着脸上了马车,心里气恼,这算什么嘛?
明明她是先上了,可怎么这么不得劲呢?
上了车,慧容和映容并排坐着。
慧容坐在那,手指不停的捏来捏去,她心里紧张的要命,昨儿甘妈妈叮嘱她,今日的宴席一定要好好表现,满堂的贵夫人们都思量着挑儿媳呢,这可是个好机会!
今儿天没亮她就起来打扮,描眉画眼,香粉扑了一层又一层,穿上了最喜欢的杏红织金丝盘花对襟长衫,配洋红蝴蝶纹长裙,穿起来满身的贵气。
精心梳了个元宝髻,梳子上沾了桂花油,通发过后只觉阵阵清香,连一丝乱发都找不着。
发髻正中戴着红玛瑙镏金花,两边各插了一支赤金卷云须簪,发尾还压了一支蝙蝠点翠压头簪,耳坠子是与发饰相配的金镶玛瑙垂珠坠。
总之这一身走出去,任谁都得多看两眼。
只是她还是有点怵,今儿定安候府也去呢,要是跟他们碰了面,那得多丢人呐!
映容坐在慧容旁边,就显的素了很多。
一身霞红绢纱外裳,下配月白色撒花长裙,裙边绣了一圈秋海棠,这已经是她来这以后穿过最艳丽的颜色了。
不过样式虽素,但是看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那件霞红的外裳红里透黄,黄里透紫,层层叠叠似水波一般,料子又是绢纱的,远远看过去真如黄昏晚霞一般绮丽。
头发梳的也简单,戴了缠枝菱花镶宝簪,并一朵掐金丝堆花就算完了,耳坠子是小珍珠的,很轻巧,手上还戴了一只白玉髓镯子。
今天这样的大场面,各家未曾婚配的姑娘们肯定都拼了命的打扮自己,映容这样的打扮,人家肯定注意不到她。
不过这样也好,她就没想过出风头。
马车一路行至荀府的正门,已经有二十几辆马车轿子停在门口了,熙熙攘攘站了许多人,十几个管事和小厮忙前忙口的引客,人还没到齐,边上的贺礼单子倒已经记了一大长卷了。
荀家,确实不一样。
映容在心里默默感叹,跟荀家一比,余家简直是门庭冷落啊!
余文轩和赵氏一下车,立刻有管事上前恭身道:“老爷夫人这边请。”
余文轩掸掸衣裳,斜睨那管事一眼,“昌顺伯府的马车你认不出来?”
管事唉呦一声,陪着笑道:“小的眼拙了,原是伯爷和夫人的大驾,您往这边,往这边来。”
余文轩哼一声,万分得意的进了门,赵氏吩咐人把贺礼送过去,也跟着进了门。
余文轩和赵氏一进去,那管事立马脸色一收,眼中尽是鄙夷之色。
伯爷?哼,一个破落勋爵,还能富贵几年?跑到荀家的地界张狂!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慧容和映容正好下了马车走过来,对那管事的脸色尽收眼底,慧容已经气的咬唇了,被映容摇晃了下才醒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意味良多。
不论在家里有什么不睦的地方,出了门,都是一家姐妹,同心同力,绝对容不得旁人欺辱余家半分。
碧容和黛容也下了马车,四个人一块走过去,那管事一转头,顿时又换了张笑脸,“呦,是伯府的姑娘吧?往这儿来。”
慧容一声都没搭理他,直接就进去了。
他挠挠头,有点不明所以,又对映容道:“姑娘这边请。”
映容也是一个眼神都没甩他。
碧容和黛容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得一头雾水。
那管事闹了个大没脸,很是尴尬的站在那。
进了门,慧容才回过头去看了眼映容,故作随意说了句,“还算你明理,今儿记你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