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抱歉,脚滑了。”他笑道。
我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看他轻巧落地。
没了武功还能如此折腾,他当真是找死的第一人。
瑞文弹了弹衣摆上的落叶,向屋里走去。我追在后面问做什么。
他侧过头道:“还萧姑娘的包袱,我不像某人,厚着脸皮占用姑娘家的闺中用品。”
我想到衣袖中的香帕,摸了摸鼻子,面上发红。
“又在胡说什么?”
他眉一挑,道:“正好,将那帕子一并还了。”
我略有些犹豫:“这……”
他不悦道:“怎么,舍不得?”
“当然不是,”我脱口而出,“包袱给我,我这就去还。”
瑞文笑了笑,长臂一勾,桌上的包袱就抛到了我怀里。
我掂了掂,比想象中重上许多,想来萧姑娘担心瑞文路上吃不饱穿不暖,把能用的家当都捎上了。我不由偷瞄他一眼,如此佳人,他当真半点不动心?
瑞文似是知道我心中所想,只一个略带讥讽的笑意,就打消了我开口询问的意图。
男子汉大丈夫,纠结于儿女私情,实在不该。
我定了定神,拎起包袱往外走,照着往常从墙垣跳下,却见到了久立的詹姑娘。
她见到我,眸中的惊喜顿消,一双秀目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包袱。
“你要走?”
我诧异道:“詹姑娘怎会在此?”
她则兀自念道:“你要带着颜瑞文一同离去。”
那娇柔的声音此刻仿佛泛着寒意。
“姑娘误会了。”我向她解释箫音音之事。
詹廷芳低下头:“如此说来倒和我听到的差不多。”
“你也听说有人要害我们?”
她颔首。
我望着她娇美的脸庞,胸中那股爱意再度涌了上来,盼盼绕绕地缠住了我的心。
“廷芳,”我不禁道,“你放心,待这些事结束,我一定……”
詹廷芳竖起一只手指按住我的唇:“我知道,现在整个武林盟都身披白缟,我们的事只能等。没关系,我早已习惯等待,周围的都人说,女子哪能成事……”她顿了顿,抽出一根红线,绕在我的小指上。“现在你被我捆住了,以后心里总要有我。无论成果与否。”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又安慰似的笑了笑,对我道:“你快去还吧,我帮你守着颜公子,不妨事,如今爷爷亦在萧府,没人能拿你们怎么样。”
我感激她的体贴,道了谢,匆匆往外走,可脚步越走越慢,行至中途不由停了下来,总觉得处处透着蹊跷。
詹廷芳与箫音音到底从何处听说此等大事?经过之前的不快,瑞文能接受詹廷芳的保护吗?林朗对她出言不逊该如何是好?
心中甚是惴惴,我对自己道,回去看一眼再走也不迟,大不了被瑞尔笑几天胆小怕事。
思及至此,我身子转了个反向,大步朝院子走去。萧翎安排的看守形同虚设,几个厉害人物也被南宫玉处理掉了,我平时进出友谊绕开护院,让他们以为他们真同铜墙铁壁一般将我们困在里边。
我轻车熟路地跳到墙垣上,轻轻踩着瓦砾,从屋顶跳下来,闯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我大为惊骇。
“詹姑娘万万不可!”
直接詹廷芳压在瑞文伸手,手中握着一根银针,针尖悬在瑞文眼睛上,只差一点便能捅个对穿。
詹廷芳被我的声音惊得一愣,瞳孔剧颤,脸色苍白道:“你为何会回来?”
就在此时,瑞文猛地一个翻身,扣住她的手腕向上一扭,詹廷芳惨叫一声奋力挣扎。
“你武功恢复?”
瑞文冷哼一声:“你用散功散骗段颖说是软骨散,我就想到了今日。”
散功散?
我的脚步停在了原地,头脑顿时一团乱麻,詹廷芳骗了我,瑞文吃的是散功散?他……他还好吗?
瑞文对上我的视线,微微一笑:“无事。”
詹廷芳闻言在唇上重重一咬,重新举起手,以玉石俱焚地姿态向瑞文冲过去,可她哪里是瑞文的对手,瑞文不过一抬手,那银针便一个回转,竟是戳进了她的肩上。
黑色的血液霎时汩汩流出,原来这针上淬了剧毒。
我顾不得再看瑞文,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揽在怀中,飞快地点上她的几个大穴。
“没用的,我是狠下了心要他死。”詹廷芳咳出一口血道。
我从未想事态会失控到这种地步,口中颤颤说道:“你是何苦。”
她艰难地望着我道:“你会替我报仇吗?”
我心下一痛,避开她的视线道:“我欠你的,他欠你的,来生我一并偿还。”
“我真不甘心,”詹廷芳凄然笑道,“为何生不由己……”
她的声音那么轻,那么小,青烟似得消散在空中,如同她薄命的红颜。
捆在我小指的红线,像一根针扎在我的身上,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