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过后,年横城仍旧担任着有名望没实权的皇师一职,只不过授课皇子们从原来的成年或即将成年的皇子扩大到了年满七岁的皇子,分成两波训练,各有各的教法。
按理说,风平浪静、尘埃落定的现在,年横城本不该再如此忧虑,可是想到之前围猎,他请求将年宵带回自己家中,却被皇后阻了,理由是与年宵亲切,想和她多相处相处,这样的借口,他如何能相信?
若不是皇上的意思,那就是皇后自己的想法,可是前者是依然忌惮他们年家,而后者也在觊觎年家,要让年家必须站队的意思。
这般情况,年横城如何能不忧虑?年肃已大了,这些事情他自然可以与其商量,可是这些年他把年肃带在身边,四处征战,他虽然聪慧,可是到底心思还是过于简单,满心满眼更多的还是武之一道。原本他想着,作为将军后代,他的儿子这般痴迷武学,也不算什么大事,对军事的敏锐大可交给军师,再或者,让年肃只做率兵之将,不做领兵之首也可,那些谋略的事情可以不用他来操心,他只管听令征战即可。
可是如今,年横城怎能放心地把年肃也拉进这些事情里呢?政治一事上,远比军事要来得复杂麻烦。
尽管年横城已经尽力将自己的忧虑放在心里,可是长时间相处的人,只要有心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一日,上午给年纪稍长的皇子们授课结束后,年横城便回了府,下午又按照时间进了皇宫训场给小皇子们教学,谁知却有一意料之外的人等在这里。
年横城一贯是比别人来得早的,因着他的要求,巡场内是不会有别的奴才的,在巡场内,不管是什么身份,面对他都只是学生,就该放下一切求学,不能有那些骄纵的性子行为。
此刻自然也是一样,不过却不只是年横城一人在,他走近些,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里面垂手而立的年轻皇子,他很快便收了神色,只留下了困惑的眼神。
等待年横城的人是十皇子,他不再是之前年宵两次遇见他的一身白衣,而是穿着一身简洁的灰色长衣,手腕脚腕的袖口特意收紧了,以免影响他的动作,如今看来,整个人还是有些力量,不是那般虚弱的模样。
十皇子目光平静地望着年横城,然后略弯腰行礼道:“老师。”
年横城坦然受了,从远至今,不论身份尊卑,既为师徒,学课的弟子总是要尊敬授课的师傅的,当然,除了皇上。
“下午时候通常是小皇子们学习的时间,若是十皇子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可以上午与我详谈,下午的授课恐怕对十皇子无甚有用。”年横城说道,他并不知晓十皇子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但是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让十皇子来找他。
十皇子微微笑,不笑的时候还可以看出有几分像当今皇上,这一笑中的神态就几乎和过往的那个人重合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年横城意外地有些失神,不过他并没有让人发现,只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的。我来这里等候您,是因为学生对于老师的悉心教导非常感激,但是我没有什么可报答的,最近发觉老师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学生思来想去,觉得可能能帮到一点。”
十皇子的话让年横城心里面有些惊讶,他虽然因为十皇子的生母是高连连,所以不自觉地对十皇子有所照顾,但实际上为了不惹出麻烦,他的照顾也是掩藏在对每一位学生的教导下的,他对十皇子只是略多了些提点,本以为旁人包括十皇子都不会和注意到的。
并且,对于十皇子说想要帮他还能帮到他的说法,他其实也是不信的,毕竟十皇子在这宫中无权无势,若不是靠着皇上偶尔地探望,他恐怕早就过不下去了。
但是这些想法,年横城并没有表现出来,即便他觉得十皇子可能只是想错了,但是他也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感谢,毕竟他也算是他的学生,他既能尊师,这份心就够了。
是以,年横城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赞赏地说道:“不知十皇子是如何以为的,倒是可以和我说说,看看你说的对与否。”
十皇子垂眸:“想必老师牵挂的是年小姐吧。皇宫虽好,可是自己的孩子还是要在自己身边才最为妥帖,为人父,这样的牵挂,学生觉得很是能理解。母后因着喜欢年小姐,所以留了她在宫中,但是年小姐如今年岁也大了,是可以成家的时候了,留在宫中想必是很不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