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塞北之事既然已经定下,此次朝会便结束了。
诸位将领依次告退，皇帝命歌舒父子与太子孟曦三人暂留。
“此去征战塞北，朕要亲征。”皇帝看着三人，坚决地说。
歌舒邯叹了口气，眼中虽有无奈，但选择了支持皇帝这个并不明智的决定,“臣明白。”
歌舒北辞看了眼父亲,转向皇帝，劝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若在北地出了什么闪失如何是好？陛下还是早日回虞阳主理朝政，统管大局为好。”
“儿臣认为歌舒少将军所言极是。”孟曦亦附和道。
“朕若在北地伤亡,太子继位便是。早立储君之位，不就是为今日么？”皇帝起身，拍了拍孟曦的肩膀，“太子,朕相信你能做一个好皇帝，只是太过优柔寡断,需改。”
“儿臣谢父皇教诲。”孟曦明白自己父皇非亲征不可,便不再劝。皇帝的这决定,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歌舒北辞本还想再劝，却见歌舒老将军说道：“臣必定保护陛下安然回到虞阳,太子爷放心。”，于是将攒到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
“朕亦信爱卿。”皇帝对歌舒邯笑了笑，随后看向孟曦：“朕亲征塞北,太子回虞阳监国，协同丞相处理朝政。”
“儿臣领旨。”
万事拟定，皇帝终于放松下来，将背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退下吧。”
“是。”歌舒父子退出了书房。
“太子还有事吗？”皇帝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立在原地没动的孟曦。
孟曦环顾书房，除了他与皇帝再无旁人，于是他吩咐隐匿在暗处的暗卫：“都退到院子外去。”
院中没有动静，孟曦缓缓皱紧眉头。
皇帝抬起眼皮，打量着孟曦，眼中不辨喜怒。太子直接吩咐皇帝的暗卫，乃是僭越，孟曦不会不知。
“太子有话对朕说，你们都退到院外，未经传召，不得入内。”皇帝朗声吩咐，暗卫们立即行动了起来。
“说吧，你想问什么？”皇帝看着太子，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
孟曦没有看那椅子一眼，而是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
“父皇，儿臣有惑，为君者，是否可以为一念之私罔顾人命，屠戮百姓？”此问一出，皇帝便皱起了眉头，眼中隐有怒气。皇帝一向温和淡薄，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见皇帝不答，孟曦继续说：“本已拟定好的诱敌深入之计，为何会突然被阿慕知晓，谁刺激了他，致使他屠戮了满城百姓？”
听到此处，皇帝明白了些许，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太子是在为太子妃任性，害满城百姓被屠一事开脱吗？”
“儿臣在赶往沐阴城时，也以为是阿镜逃脱，刺激了阿慕，才使百姓罹难。”孟曦抬头与皇帝对视，“可方才我见了合意，方知真相远没有这么简单！我早将合意安排进雪城观察城中动向，父皇，您想要隐瞒的，他都看见了！儿臣也终于明白了您要干什么。”
“方才朕说你优柔寡断，倒是说错了。”皇帝半眯着眼看向太子，“太子爷这是深谋远虑啊。说说吧，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珃王谋反是真，越州诸侯有反心也是真，但他们其实不敢反，是父皇这些年一直施压，才让他们异动频频。阿慕与珃王勾结事发，儿臣一直好奇，珃王被父皇囿在虞阳，阿慕如何能接近他，珃王又如何瞒天过海，私下与越州诸侯通信。如今儿臣才明白，一切都是父皇放任的结果。父皇姑息他们，任由珃王助那斯国复国，于是有了珃王勾结那斯国联合南方诸侯谋反一事，这也让父皇有了出兵的理由。”
皇帝嗤笑了一声：“猜测。”
“是，可儿臣不得不这么猜。”孟曦道：“因为，无论是阿慕策反歌舒朝，还是他屠城，都是由您授意的！”
皇帝双手紧扣，半眯着眼，“朕如何授意？”
“阿慕在那斯国掌权后，谁都不信任，谁的建议都不听，唯独一人，他对他几乎言听计从。这个人愿意用生命帮助他逃脱追杀，他本以为这个人已经为他死了，这叫他悲痛欲绝，可最后这人活着回来了，皆大欢喜。这样忠心的手下，他的话，阿慕听不听？”孟曦叹了口气，不知是为了阿慕还是为了那满城的百姓，“可阿慕不知，他最信任之人，却和父皇二十年前安排进塞北的奸细。”
皇帝看着太子，问道：“这些，你什么时候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