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和不少陌生人打交道,甚至连监狱都去过,实习时在公安局,她还看过审讯嫌疑人,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也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甚至这个本领比常人还要强一些,她当然能感觉到对方的为难、表面恭敬,和……
来者不善。
对,就是这四个字,桑落酒敏锐地觉察到,对方肯定会?说出让她为难的事,但是人已经来了,她不可能一直躲着不见,而且这是在中心想来就算有麻烦,也不会?闹得很大,那就去看看好了。
在心里打?定主意后,她偷偷松了口气,然后将取到的样本装好,跟客户交代了一下出结果的时间,将人送走后,便直接去了接待室。
走到接待室门前,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敲了一下门,不等?里面的人出声,直接就推门进去。
一进门就先?看了一眼茶几,发现茶几上扔着一个空的香烟盒,盒子上有个很漂亮的“道?”字,她认出这是红河–道?,两千多一条的烟,盒子旁边的烟灰缸里散落着十几个长短不一的烟头,这才多久就抽了这么?多?看来事情的确狠为难。
桑落酒一面想,一面走进去,男人见她来了,忙起身客气地打招呼,“桑医生来了,快请坐,不好意思啊,我一紧张就喜欢抽烟。”
桑落酒点点头,不想跟他打?哑谜,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您有什么?事请讲。”
男人却没有立刻就说明来意,而是左右看看,然后问桑落酒:“桑医生,您这儿……没有监听器之类的吧?”
“这个当然没有。”桑落酒眉头一皱,摇摇头,“您到底什么?事儿?”
男人闻言盯着她看了一瞬,然后嘴角一咧,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拿出手机来划拉了几下,然后递过去问道:“桑医生,这份报告是您出的吧?”
桑落酒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的照片,审核签字的鉴定师的确是她本人没错。
看着最后一张照片中那句“排除1号检材所属人杨文和2号检材所属人杨乐乐的亲子关系”,桑落酒立刻便想起是谁了,那个送来牙刷做加急鉴定、结果出来后带着个老人来取结果然后老人哭着走的男人,不由得一愣,上下打?量对方一下,试探道:“您是……来做鉴定的不是您吧?”
“不是我,是我大哥。”男人一脸痛苦之色,“来取报告的是我大哥和我爸,老人家已经病倒了。”
“哦。”桑落酒听到说老人因为这份报告已经病倒了,心里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但却又不敢十分确定,只好静观其变。
男人抬起头来,似乎很艰难才下定决心似的道?:“桑医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了,实话跟您说吧,我就是杨文,杨乐乐是我儿子,那天来做鉴定的是我大哥杨武。”
“那您今天来是……”桑落酒眼睛眨了一下,开口试探道。
“我准备明天带孩子再来做一个鉴定,我爸妈他们也来,能不能请您帮个忙,证明儿子是我亲生的?”
桑落酒松了口气,果然是这样,看来自己的直觉还是准的。
她一边腹诽,一边拒绝道?:“这绝对不行,我不能答应您这件事,我们必须对结果负责,做出来什么?就是什么?。”
她觉得事情有点奇怪,这人知道儿子不是亲生的,怎么也不生气或者难过啊?
男人见她拒绝,长叹口气,央求道?:“您先别急着拒绝,听我把话说完。”
桑落酒其实不太想听,因为不管理由是什么?,她都不可能同意帮忙作假,DNA鉴定行业的底线就是对真相的坚持,任何从业人员都有义务和责任坚守这一原则,这是职业道?德,也是对委托人和司法体系最大的负责。
但她没有拒绝对方的倾诉,或许说出来,她再劝劝,就好了呢?
通过对方的讲述,桑落酒得知他从小就体弱多病,父母很艰难才拉扯他长大,并在几年前结婚,婚后妻子一直没有怀孕,便去医院检查,他这才得知自己患有无?精症,生孩子的机会几乎为零,当时母亲病重,临走前想看到他有孩子,他又?不敢说出实情,便瞒着家人,和妻子去医院做了人工授精手术,用的自然是精/子/库的精/子。
妻子顺利怀孕后,母亲去世了,孩子出生之后长得很可爱,父亲很欢喜,原本日子也可以这样和睦地过下去,但没想到父亲居然会发现端倪,“然后他就逼着我哥,趁我不知道的时候来做这个鉴定,报告出来之后他就病倒了,所以我才来求您帮忙的。”
“桑医生,我不能没有爸爸啊!”说着他的眼里闪出泪光来。
桑落酒有片刻唏嘘,但她还是摇摇头,“杨先生,我很可惜您和家人的遭遇,也希望老先?生能迈过这个坎,但是……抱歉,您这个忙我不能帮,我不能给您出一份假的鉴定报告。”
见她说得坚决,男人忽然一下子就倾身过来,逼近她央求道?:“桑医生,您行行好,我不会?让您白帮忙的,等?事情结束,我必有重谢。”
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推到桑落酒面前。
桑落酒看了一眼,心说难怪刚才还问有没有监听器之类的,原来是早有准备。
男人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不停地说着好话,什么?父亲已经八十了,说不定哪天就去了,他不能当这个罪人,孩子也是无辜的,等?等?。
“抱歉。”她坚持着摇摇头,这种事见得多了,心也就硬了,拒绝起来格外干脆。
见她还是坚持不同意,男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扭曲起来,咬着牙道?:“桑医生,这个忙您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桑落酒听见这一句,立刻就站起身来,转头就走,只留下怒气冲冲的男人独自在办公室。
这种人,既然说服不了,就只能远离。
接下来的两天,桑落酒见这人再没出现过,也就慢慢放下心来,觉得这人跟其他色厉内荏的人没什么?不同,只会嘴上说说罢了。
到了周五,她下班之后原本想约徐薇一起去喝酒,结果她要去见陈涤,她就笑话了一通,然后自己往酒馆的方向走去。
去沉醉要经过五月广场,桑落酒抄近路,从居民区后面绕着走过去,走着走着,忽然间,她听到了另一个脚步声,可是几次回头看,却又空无?一人。
世上并没有鬼,就算有也不敢光天化日就出来,那就是……
她被人跟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魏桢:我们阿鲤好像有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阿鲤:?????
魏桢:这是我对酒厂的比喻,懂?
阿鲤:……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