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桢和桑落酒在桑萝回来的第二天回青云镇,带着魏太太准备的大包小包,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家。
刚进家门没坐一会儿,就听说酒厂那边正准备给晒干的辣蓼草磨粉,便催着魏桢去换衣服,要去看人家干活。
“快点把你这西装换了,穿身好运动的,要长衣长裤,不?然会晒伤,赶紧赶紧,给你五分钟!”
边说边拽着人上楼,自己也回房换了一套旧衣服,头发全部扎起来,高高的马尾在背后晃来晃去,魏桢下来的时候她刚戴上帽子。
见了他,就递一顶草帽过去,“喏,你的帽子。”
说着又叹口气,嘟囔道:“你怎么穿这么?新的衣服,待会儿脏得洗不?干净,你得后悔死。”
魏桢没怎么做过这些活,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见她如此郑重其事,便也忍不?住紧张,“呃、这、这不?行么??可是我没带别的衣服了......要不?然......”
他想说要不?然借一下?陶东岩的衣服,但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便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给他们灌淡盐水的桑母。
老太太这时从厨房出来了,先?是一人塞一个盐焗鸡蛋,然后道:“哪就这么?辛苦了,给药草磨粉能脏累到哪里去,别听她吓唬你,男孩子不?怕晒!”
说完又从厨房提出一个篮子来,里头装着盐焗好的鸡蛋和晾凉的绿豆汤,让他们带去厂子里给大家吃。
盐焗鸡蛋是用粗盐炒热了将鸡蛋小火闷熟的,蛋壳上有裂缝,还有一层细细的白色盐粉,剥开蛋壳,露出里面已经被焗成焦糖色的蛋白,散发一股特殊的香味,吃起来咸度恰到好处,十?分入味。
桑落酒一边吃鸡蛋一边提要求,“我还想吃盐焗鸡翅和盐焗鸡,鹌鹑蛋也想吃。”
老太太嫌她要求多,拉着脸就把人赶出去了。
桑落酒笑?嘻嘻地往外跑,直到出了门看不?见家门了,她才大着胆子拉住魏桢的手,仰着脸看向他甜滋滋地笑。
魏桢低头硬是隔着草帽的帽檐和她碰了碰额头,然后嗔怪道:“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你非得遮遮掩掩?”
“哎呀~”
她撒着娇,晃晃他的手臂,做神秘兮兮状,“我要偷偷谈好恋爱,然后惊艳所有人!”
“......我看你是学会了一句网络流行语就非得找机会用。”魏桢哭笑不?得,又和严肃地告诉她,“没被发现我不?会主动说,但是家里只要有人问起,我就会主动认的哦?”
桑落酒在路旁的树下?站定?,歪着头打量他一会儿,抿着唇,像是在考虑什么?。
半晌才?问道:“那你会不?会故意想办法让别人怀疑咱俩有奸情,然后来问你?”
魏桢:“......”你说我们是什么?情来着???
他脸上的震惊毫不掩饰,桑落酒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口道:“不?是,是发现......哎呀,反正就是发现蛛丝马迹!”
说着用胳膊撞了他一下?,追问道:“说啊,会不?会啊?”
魏桢的目光微微一闪,然后将被她拉住的手抽回来,拍了一下?她的帽檐。
“当然不会了,我看起来像这么?阴险会耍心计的人么?”
桑落酒撇撇嘴,哼了声,反驳道:“看起来是不像,但我入行的第一课,主任就教过我,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能凭外表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毕竟有人人面兽心,也有大花臂的社会大哥是好人呢。”
说得好有道理,魏桢没办法反驳,只好答应道:“你放心,我不?会的。”
桑落酒也不?管他的保证算不?算数,反正他说了他就信,当即爽快应道:“好,那我们一言为定,要是被发现了就承认!”
魏桢心里想着我是当老板的人,当然不需要什么?都亲力亲为啊,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不少。
“那要是我们一直没被发现呢?”
桑落酒这下?被问住了,眨眨眼睛,反问道:“那怎么办?”
魏桢顿时就乐了起来,“你问我?我在怎么知道,您想去吧,我听您的。”
桑落酒马上就苦恼起来,但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不?可能,肯定会被发现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是包不?住火滴!”
魏桢:“......”道理都对,但就是听着不?太对劲。
就这样一路手牵手在没有路人的乡村小路上走着,过了小桥,看看小溪里游水的鸭群,沿着树荫一直走到福元酒厂的厂房。
桑落酒在门口松开魏桢的手,上前去费劲地推开大铁门,朝里面喊道:“爸爸,爷爷,你们都在哪里啊,我回来啦!”
铁门一打开,只听见一阵机器工作的声音远远传来,并没有人应她。
她也不?甚在意,带着魏桢就往声音来源处走去,一直走进一间宽敞的厂房,打粉机轰隆隆的声音穿透弥漫在空气中的粉尘向他们扑来。
桑落酒扯着嗓子喊:“爸爸!老桑!”
车间里一边是打辣蓼粉,一边是磨米粉,桑伯声穿着蓝色的工装,脖子上搭着汗巾,听见这声音微微一愣,连忙转头去找,看见小女儿正站在车间门口朝他挥手。
他走了过去,问她怎么今天回来了,又对魏桢道:“还想着今晚打电话问问你明天要不?要来看做酒药,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也是巧。”
“阿鲤休年假,我就跟着来了,清您允许我多打扰几天。”魏桢笑着应道,亲手将盐焗鸡蛋和绿豆汤递给他。
“自家人,不?讲这些虚礼,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住到不想住了为止。”桑伯声接过,三下?五除二吃完鸡蛋,一边喝着绿豆汤一边回答魏桢提出的问题。
“你说辣蓼草啊?就是种很常见的中药草啦。”桑伯声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喏,表面有很多紫红色斑点的,花是绿白色或者粉红色,中医说这种草可以治痢疾的。”
“我们一般是出梅第一天就去割辣蓼草了,回来晒干,磨成粉,到时候按比例拌进大米粉里去,大概是米粉重量的一成三左右。”
说着桑伯声又带他去看磨出来的药草粉,颜色是绿色的,很像抹茶粉的颜色。
“辣蓼草加进去能起什么?作用呢?”魏桢好奇地问道。
桑伯声看着他就像看以前小时候刚接触酿酒的两个女儿,耐心十?足地解释道:“当然是为了给微生物的生长提供生长素啊,而且它里面可以对酒药起到疏松的作用,有利于微生物的生长繁育。”
原来是这样,魏桢恍然大悟,接着问道:“这种方法是一直都有的么??”
“老祖宗就这么?做了。”桑伯声解释道,“酒药又叫小曲,是用来酿小曲白酒、小曲米酒和黄酒的,跟之前阿萝他们倒腾的大曲不太一样,主要是将大米粉、米糠、草药和曲母粉用水混合做成的,古人很早就在做酒药时加中草药了。”
“每个酒厂用的中草药数量不太一样,像我们是只用一种,有的用几种甚至几十?种,也有的一种都不用,看自己需要吧,总的来讲是逐渐减少药材份量的。”